褚瑞自知冲动,但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气,用力一咬牙,道:“此事末将无话可说,任凭君上处置。但君上也说过,十六部同气连枝,亲如一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末将想问君上,大家同为君上效力,凭什么他夜狼部就要高人一等,占尽所有好处,而我褚狼部连新铸两百把新刀都不行。君上只凭……只凭那些混淆视听的流言就冷落我们整个褚狼部,末将不服!”
立在褚瑞身后的褚狼部战士也俱露出悲愤不平之色。
昭炎神色冷漠如故,丝毫没有因他这话而露出半点同情或歉疚的意思,反而冷笑一声。
“你当本君是因为那所谓的流言才针对冷落你们?”
“好呀。那本君就告诉你,为什么夜狼部能得三百柄新刀,而褚狼部一把刀都得不到!”
褚瑞闷声道:“末将知道,君上不过是要说张鹤救过老君上的命……”
“你错了。”
“大错特错!”
昭炎声音陡然冷厉:“张鹤是比褚云枫和你褚瑞有本事,但那本事不是救了老君上的命。”
“张鹤有本事,是因为当年其他十五部都在厮杀混战、将屠刀指向同族时,只有张鹤带着夜狼九营在极西苦寒之境守卫天狼西境。一百年间,击退外族侵犯一百三十八次。张鹤有本事,是因为他治军有方,令行禁止,麾下兵将俱身先士卒,锐气可当,营内无不良之风,夜狼九大营从未侵犯过其他各部一寸营地。”
“本君让褚云枫去巡视北境,你就觉得委屈了是么,可在此之前,自本君继位伊始,将近两百年间,张鹤每年都主动请缨前往北境巡视,霜雪无阻。”
“就凭这三点,夜狼部就配得起那三百柄新刀!”
褚瑞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章敬则心潮澎湃,激动高呼:“君上圣明!”
“本君说的是夜狼功绩,不是你。”
昭炎冷漠睨他一眼。
“身为一营主将,却对同族下如此重手,十六部,养不起这样的主将。”
章敬表情僵在面上,后背一寒,也顾不得伤势,噗通就跪了下去。
“君上,末将冤枉,那一刀真不是末将……”
“章敬,你休要欺人太甚!”褚瑞愤然打断他的话:“你敢做还不敢当么?你是不是还想说,今早那事也与你无关。”
章敬气得牙痒:“什么今早的事,你少往本帅身上泼脏水!”
褚瑞断了一臂,早就心灰意冷,对前路失望到极点,此刻也无所顾忌了,冷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迫不及待的除掉我的人,不就是因为你们让夜狼在内廷的探子给那头小狐狸送了张血狐皮,被我的探子发现了么。”
章敬没料到褚瑞竟会当众将这事抖落出来,脑中嗡得一声,整个人险些急怒交加的晕过去。
昭炎眼睛轻一眯:“什么血狐皮?什么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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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柱国府,仇烨坐在院中的棋盘前,一边就着只红泥小炉烹茶一边听管家汇报情况。
“君上当众就斩了章敬与褚瑞,并收缴了褚瑞的兵符。所有参与私斗的将领,无论职位高低,皆降为百夫长,罚奉一年,十年内都不得晋升。”
“他斩了褚瑞与章敬!”仇烨大惊,直接拍案而起,平复须臾,急问:“张鹤那边什么反应?”
管家道:“张首领主动揽下御下不严的过错,亲自到勤政殿向君上请罪,还带去了与章敬私相串联的小妾的头颅。”
见仇烨沉吟不语,管家忙道:“听说这小妾已为张鹤生了两个儿子,平日很受宠爱,张鹤既能大义灭亲,说明他心里还是明事理的,定不会因为此事与君上起嫌隙。何况,私往内廷安插细作是大罪,即使是手下人所为,张鹤也难脱关系。君上只是斩了章敬,没有罪及整个夜狼,张鹤应该感念君上大恩才是。”
仇烨摇头喟叹:“你懂什么,章敬若是因为旁的缘故插手内廷事,自然罪无可赦,可章敬送那张血狐皮,是为了对付那头小狐,涂山博彦的血脉,杀害老君上的仇人。满朝上下只会为章敬叫好。张鹤越是伏低做小,十六部的怨气越重。”
仇烨眼底浮起深深忧虑:“太阴毒了。”
“用这种阴险手段挑起十六部冲突,让夜狼、褚狼痛失两员大将,甚至直接老虎头上拔毛,激怒张鹤,激化朝中新旧两派之间的矛盾,绝非寻常人能做到。”
管家一愣:“大柱国是怀疑……北宫那位?”
仇烨摇头:“起初我怀疑过,可此次褚狼部损失惨重,于他并无丝毫好处。”
仇烨沉吟片刻,忽问:“那小狐呢?这两日可有异样?”
管家道:“说是水土不服,昨夜突然起了疹子,一直在殿中修养。为防止传染,锁妖台已将寝殿内外都封锁住了。”
“昨夜?”
“是。”
仇烨苍眸微微一眯。“时间倒是巧。”
管家愕然道:“大柱国难道怀疑是那小狐狸做的?”
仇烨反问:“你觉得不可能?”
管家笑道:“并非奴才觉得,而是事实呀。那小狐灵力低微,仅是个半开灵的,只怕连锁妖台最低阶的修士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有本事在内廷杀人。奴才查过了,褚云枫安插的那个细作修为可不低。”
“再者,寝殿昨夜酉时末就已被封锁,而那名叫做如意的掌灯内侍是今日黎明时才出事的,那小狐若要出殿,根本不可能瞒过锁妖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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