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金老庄主的心里, 多少还是对这位秦教主有些许期待, 别人他不敢说, 秦筝为人如何他是知道的, 在那之前也算有口皆碑,是个江湖人人称羡, 德艺双馨的青年才俊,说白了,秦筝是个老实人,还是个老好人,金胜寒觉得自己落到此人手上也是老天开眼,断断不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而这位有口皆碑的老实人,连轴转了五日,根本无暇去斩谁的草除谁的根,他白日里要想方设法在还仅存的几位谷主之间周旋,安抚好这个,恫吓下那个,规整各谷人员安排和商议后续计划,尤其在这场大战里,谁安着什么心思都暴露无遗,再坐下来让大家心平气和的商议什么正事最后都会演变成互揭老底的谩骂。
一开始秦筝还正襟危坐,对各位都彬彬有礼:“诸位谷主都是教里的老人了,在下不才临危受命做了教主,承蒙各位抬爱,有些事还是得摆在台面说一说,目下多谷的谷主之位空悬,恐怕得先挑选得力之人坐镇才好安了人心。”
临了还附送了大家一个春风满面的笑容,然而底下人无动于衷,彻底将这一脸恳切客套给无视了。
鸦雀无声后,秦筝有些窘迫:“……”
还是傅严先开口附和:“三位谷主身死,确实依教主所言,该挑选新的谷主,我赞成。”
张穆远嘴角挂着笑意:“四谷附议。”
三谷主宿狄却不吃秦筝这套,他觉得此人出身正派,也学了一股子拐弯抹角酸不拉几的臭客套,直言反驳:“赞同个屁,老七,二谷主和老八怎么死的,不问问你家主子么?自己人打自己人丝毫也不见手软,现在倒说什么安人心呢,拿什么安?刀架在兄弟们脖子上算安的哪门子心??”
已是废人的六谷主周术瘫在轮椅中义愤填膺:“还有老八,都说他勾结卫冰清和丘池国,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只能听你们一面之词,真真假假已经死无对证了,九谷一下子去了三个,我如今这样也是拜温庭云所赐!不中用了,这神教都在姓温的手里,不中用了呀!”
大谷主从回到神教脸色就没有好过,听完更是厉声质问秦筝:“从前各谷分管,凡事有商有量,然而不站在温庭云那边的都被清理干净了,如今要选新人上来取而代之,不知咱们这些老人该如何自处,又如何相信你这位教主能秉公处事,以神教利益为先,而不是听温庭云吹一两句枕边风,就把咱们几谷的生死给置之度外了。”
神教多年来的传统一朝被打破,让他这个外人做了教主,别人不服言语冲突在所难免,秦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并不生气,琢磨着几位话里有话终归是意难平,无非就是因为削了权,又被人抢了东西,无处泄愤只好冲着他来。
“诸位疑虑我都明白,也十分理解,可是……”
宿狄拍案而起:“可是什么可是!我看你明面儿上是要神教和他们平起平坐,实际不过是要分化神教出去,久而久之教不是教,是不是还要学一学你们广寒那套,各个人模狗样儿,私底下都是草包!”
傅严脸色一变:“放肆,如今秦筝已是教主,老三你说话没分寸是触犯教规的!”
周术阴阳怪气道:“只是没分寸,又不是没道理,教主连这个都忍不了,是不是以后大家都得三跪九叩才能见你一面了?”
张穆远低头抿了一口茶,笑笑:“若是三跪九叩见一面,那岂非为难老六你呢?”
便是如此,秦筝起个话头,半盏茶功夫都没有,几位谷主便能从针锋相对的辩论,变成热火朝天的谩骂,他实在身心俱疲,不知道温庭云在神教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人一张嘴一百个想法要统一是件很难的事,得罪了这个讨好了那个也就埋下了祸根,团结上下根本就是一纸空谈。
没曾想吵还不够,宿狄脾气火爆,又仗着大谷主还有些势力,直接对傅严动了手,张穆远及时出手才让傅严没受什么大伤,可腿上还是挨了一脚,老六在轮椅上拼命扒着宿狄的衣服,拉拉扯扯连轮椅都给拖动了也拉不住他喊打喊杀的,还说什么“打狗看主人,打了狗就是打了主人”,口口声声针对的就是温庭云。
秦筝面上淡淡的,心里却憋着一股火,觉得好好跟这帮人说话是说不通了,那也没必要端着了,于是断虹出鞘,他连手都懒得抬,用脚蹬出去,剑身刮起一道凌厉的剑风,把撕扯扭打的人都给震开,甚至还故意在周术的木头轮椅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以示警戒。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上座屁股根本没离开过凳子的秦筝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都闭了嘴。
这人笑起来怎么越来越像温庭云了。
“吵架就吵架,大打出手丢人现眼,外面多少人看着,你们不给我留点颜面,自己的脸也不想要了?”秦筝换了个姿势,把断虹横在案几上:“行吧,我说选新的谷主,只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实行旧制各谷分管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人心里有怨言,既然怎么着都有怨言……”
秦筝微微抬眸:“那我就没必要听诸位的了,空缺了的谷主不再选,我直接安排给谁代管,包括各谷的资源分配,分给谁就是谁的。”
宿狄还要跳起来说什么,被秦筝一眼瞪了回去:“三谷主心浮气躁的毛病回去自己改改,你这样要分管两谷也不实际,二谷的所有事宜今日就交给四谷了,由张穆远一力统管,不服的来找我,我是教主我说了算,这个位置既然给了我,我肯定得有些服众的本事,江湖中人,以刀剑论英雄,三谷主若有异议打赢了我再说,否则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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