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此人的性格,和某些经历,沈玄英总结出不能对他用强。
他最清楚叶青幽的为人,若要打比方,叶青幽就是个叛逆到极致的孩子,你越要要求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反着来,在欣赏你气到冒烟的表情时,又享受着叛逆所带来的快感。
所以,不但不能用强,你还要顺着他。
等他找不到哪种气人的快感,自己觉得没意思时,就算成功了。
至于想将这个小坏蛋变好,不可能的。
和他相处要有足够的耐心,要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手,做他坚强的后盾,为他收拾好那堆烂摊子才能得到他的一点点目光。
所以沈玄英没责罚他,甚至没告诉他待人要懂礼貌。
他反而和颜悦色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他做对了。
因为叶青幽唇角一抽,心中和人反着干的快感和刺激少了些。
他犹如一个壮汉,攒足力气给予致命一击,本以为这一拳会把对方打得口吐鲜血半死不活,谁知一拳打过去,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叶青幽皱了皱俏皮的鼻子,哼了一声。
他十分无趣地撇了撇嘴,微哑的嗓音中丧失了一丝快感,多了丝无聊:“没有。我心情好着呢。”
他以为小绵羊应该会罢休了,又岂知他歪歪头仔细打量打量自己的表情。
叶青幽在心里骂他多事,不想给他看自己的脸,扭到一边。
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动作落在沈玄英眼里有多可爱,以至于引得沈玄英柔了眉眼,心软得像一汪水,再一次凑到他面前看他的表情:“哎呀,气得不轻呢。”
叶青幽:“……”
绵羊果然是绵羊,满身的棉花,软就算了,你攻击他只会越攻击让自己越生气!
毕竟,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那种无力感,这天下只怕谁也不喜欢吧?
有那么一瞬间,叶青幽险些觉得这个沈玄英就是他这辈子的克星。
不过也就一瞬间的错觉而已。毕竟,他,一个杀尽天下的大恶人,怎么可能会有克星呢?
想通了这点,叶青幽心情好了不少。
他又恢复了以往那慵懒随意的一面,往左上角扬了下头:“是啊,我生气了。那……”他眼睛往农夫身上转了眼,改口道,“那,好哥哥要怎么安慰我呢?”
那一声“好哥哥”,他喊得又轻又软,神态戏谑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黎陌又要拔剑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究竟拔了几次剑。
可惜这一次的剑也没能顺利拔.出来。
前几次是沈玄英阻止了他,这一次是宋如风按住了他。
宋如风双手按着他,悄声道:“在外不能叫掌门,他年纪小,真要叫该叫老祖。掌门长得好,叫老祖不恰当,要么叫叔叔,要么叫哥哥,你自己选一个吧。”
黎陌:“……”
黎陌:“可是他!他……”
宋如风:“他叫哥哥,掌门赚了。”
末了,他凝视黎陌许久,突然凉飕飕地冒出一句:“不叫好哥哥,难道叫坏哥哥和坏叔叔?”
黎陌:“……”
那边,沈玄英的脸皮到底是不如叶青幽的厚。
毕竟一个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风雅,哪像另一个,从小就是泥潭里打滚滚大的。
沈玄英觉得这会自己应该红一下耳根,不要再逗他了。
可是一想到当年的种种……当年,他时常游走在叶青幽频繁出没的地方,不求和他面对面的相见,更不求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就只求在人群中远远的,远远的望一眼他的背影。
但是。即便他的愿望已经很小了,也一次都没有过。
所以,这一次他再也不想松手和退缩了。
喜欢他,就要大胆的接触,哪怕没皮没脸也总胜过再次错过的好。
强忍住脸红耳红的冲动,想要接触他,首先自己就要做出改变。一直是那个容易害羞,又恪守规矩风雅的掌门,是套不住这个小坏蛋的,要把他套牢了,就得和他一样是泥水里滚大的孩子。
要比他脸皮厚,要比他还坏些。
沈玄英伸手半搂住他,语气平稳,一点也不慌:“好啊。那你希望我怎么做,你才开心呢?”
对上这样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叶青幽吸了口凉气。
他赶紧去望望沈玄英的这张脸,好确定眼前这个脸都不要的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只小绵羊。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又确定绵羊还是那只绵羊,修为也还在,没被人夺舍后。
叶青幽有些想摊手。
学坏了。完了。这世间最稳重完美的人,也开始油腔滑调,不要脸不要皮了。
似是沈玄英看穿了他的心思,低低笑了声:“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了。”
叶青幽抬头看天,装作没听到。
——这小羊尽知道胡说八道,什么狗屁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他现在变得那么厚脸皮还怪他叶青幽不成?要真这样,他接触沈玄英也挺久了,怎么不见得他变得知书达理点?
总不成他叶青幽就是那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轻易很难改变,烂泥扶不上墙?
不可能的。
就算可能。
他叶青幽也绝对不会承认。
只能说,沈玄英本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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