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带着薛开潮上了楼。
楼梯其实不窄,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撞上。舒君也来不及多想,拿了木牌开了门,一进去就主动上了门闩,去看薛开潮:“师尊,要帮我看看伤么?”
言下之意自然不用多说,不一时这伤就从窗边看到了榻上。望着头顶素色的帐子,舒君长长出了一口气,抱住薛开潮埋在自己颈间的头,神情渐渐失掉最后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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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仙子出现了。(但没有三角纠纷哈,我烦这个)
第53章 江陵河畔
舒君悄悄出来,带上了身后的门。
他倒不至于溜出来,是说了要出门看看江陵城的风向如何,而薛开潮就暂且休息一阵。
不过即使没有背着薛开潮溜走,只要骗了他,舒君自己心里就十分难受。
他在法殿的时日不长,但薛开潮的态度实在太过泾渭分明,以至于这段日子就把舒君锻炼了出来。
薛开潮对人的要求,首要是顺从,然后要有用处,喜欢和感情都是最末,未必没有,可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幽雨她们虽然各有自己的性格,但在薛开潮面前,实际上不过是被培养的刀,各有用处。
刀握在主人手里,自然一定是听话的,而倘若没有用处,也就不会被称为武器了。
舒君知道自己并未脱出这种范畴,而薛开潮虽然不会喜怒形于色告诉任何人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但正因如此每个人都会想,倘使做错是没有回头路的。把希望寄托于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人会仁慈,会念及情面本来就是可笑的梦想。
薛开潮只是话少,绝非宽和,本来舒君是绝无勇气去违逆他的,也不想违逆。
他此生本来已经是一个浅浅碟子里盛着的水,一眼可以望穿,也没有什么曲折。但偏偏薛夜来送给他无数痛苦的梦境,在江陵城他又遇到一位故人。
从前没得选,舒君只要一心一意做好薛开潮想要自己做的事就好,他不必害怕被抛弃,也不必害怕无处可去,甚至还能留在薛开潮枕边,已是命运的馈赠。
但他早已接受这种未来,血海深仇又把他拉回无可倚恃,甚至要自毁长城的地步。
白日里和他擦肩而过把他撞了一下那个长生门的年轻弟子,舒君第一眼觉得面善,第二眼就猛地想起这是谁了。
领居家有个哥哥,被山上的仙师路过的时候带走了,这事他记忆尚且残缺不全的时候就记得。只是毕竟年代久远,对方长大会是什么样子舒君并没有想过。
几天来他总是心神不定,想要找到对方确认一下有没有认错人。等到真的相认之后该怎么办,他还没有想好。可这几天沉寂下来,舒君每一和薛开潮接触就觉得皮肤好像被火烧,总觉得这一切既不属于他,他也不该再留恋了。
人最需要的其实是心安。
不为村子复仇,他心内难安,但要复仇,他却又没有下定决心真的舍弃一切。真的只有到这一步,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对薛开潮这个人是有所留恋的。自己于薛开潮或许只是顺心遂意,而薛开潮对他则是活命之恩,从未预料过会得到的好,即使那人根本不属于他,他也难以果断放手。
如果再无决断,舒君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露馅。
他并不擅长对薛开潮隐瞒,已经十足心虚,而对方又敏锐,绝不可能没有发现。起先用想要独自复仇的理由为他不经过法殿或者薛开潮而复仇打了个底,不过是害怕薛开潮和他的深仇大恨有所牵扯,现在这牵扯舒君已经在梦中看到了,更加不能被他注意到。
他心里乱得很,只好借故出门,在外面散散心。
薛开潮不爱游荡,大概是多年来静修成了习惯,并不觉得外面就很有趣。这也方便了舒君在外胡思乱想,情绪低迷。
他一时鄙夷自己没有气节,果然不是忠贞之士,不能当机立断狠下心肠放弃如今的生活去复仇,一时又对自己冷嘲热讽,本来如今的生活也不属于你的,倘使薛开潮当时没有看中他,没有叫他下去,没有把他带走,那么如今他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人的命虽然并非天注定,但确实存在机缘这种东西,你又何德何能,这运气是你修来的吗?
不是啊。
那么他是非你不可吗?
也不是啊。
一个随便就能被取代的东西,妄想永久已经是不知天高地厚,若是真以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属于自己的,那就更是笑话。
舒君心中难过,又恨自己这种优柔寡断的难过,沿着把江陵城一分为二的低着头一路往前走。他还穿着那身小道士的衣裳,沿河对岸花楼里的姑娘们有眼尖的看见他,高高兴兴软语娇声招揽,倒不是想做他的生意,只是开他的玩笑。
一时连绵一片都是花枝招展乱颤,舒君抬头望去,心中即使惆怅,也忍不住觉得人间是很可爱的,只是自己着实乏味,且面目可憎。他越想越是钻进牛角尖,已经自厌自弃,只微微露出个笑影,旋即嘴角就好似被无形的重物牵扯,再次落了下去。
有个年轻的声音在他背后忽然说话,带着点微微的颤音:“小舒……是你吗?”
舒君回头,见身后汉白玉桥上果然站着那个人。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和那陌生又熟悉的长生门弟子一起站在柳荫雾蒙蒙的杂乱垂丝之中,低声道:“你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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