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元帝一气,连朕也没用了。可是他一听,好像还有那么些道理。不,这是个什么歪理。元帝重重地拍着桌案,声音砰砰响,听得温仪都替他手疼。“朕说什么,朕确实说了那些话,但,朕让你们如此,如此染上不正之风吗!太子固然不懂事,难道温国公你也不懂事!你大他十七有余,又是个男人,你们罔顾伦理道德,行逆天之事。告诉朕,朕如何能同意!”
“陛下肯同意,是臣与太子之幸,若不同意,臣与太子无可奈何。”温仪平静道。
无可奈何——
元帝眯起眼:“你以为,朕当真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
“那陛下本来要拿臣怎么样呢?”温仪忽然笑起来,他带着一□□·哄的反问,“这样不好吗?陛下,废太子,撤臣位,将我二人贬成庶民,流放边关——又能明正言顺立自己儿子当太子,又少了我这个闲杂人的威胁。岂非两全齐美?”
“若杀了我二人,倒要落人口舌,显得过于无情。如今陛下特地将人都撤去,莫不是要留臣一条后路。”他这话说的倒是精妙,究竟是谁给谁留后路。
元帝没有直接回答,却只说:“那这条后路,你要与不要。如今你二人尚未铸成大错,朕为你们留下面子,只要你二人肯规规矩矩,再不走错路歪路。朕便不将此事与你们计较。人生在事,谁没错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仍是国公,他仍是太子。若他行为得体,功勋加身,大乾早晚也是他的。朕——从未有过因血脉而另立太子的打算。”
不另立太子,那这皇帝当来是为何。温仪探究道:“太子尚小不足以为政,陛下勤心苦力替他执政多年,又担夺权篡位骂名,到头来都只为他人作嫁衣裳?”
嫁衣裳——
元帝哧地冷笑出声,仿佛温仪说了多么大的笑话。
他笑够了方一拂袖:“温仪,你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人,重妻爱子,争名夺势?”元帝站起身来,行至窗边,夕照从中射进一条缝,照在他脸上,就像是无边黑暗中破了一线的光明。“朕若要这皇位,当年就轮不到元景。”
元麒渊是德治帝最宠爱的妃子所出,老来得子,又是心爱的女人所生,德治帝十分欢喜和宠爱,事事亲力亲为,就连批折子,也要抱着元麒渊一道。这位大乾最小的皇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天之骄子。
当时太子已经成亲,膝下一子名元景,比元麒渊大一岁。宫中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不多。元景和别的兄弟玩得一般,和这位小叔叔倒是十分亲近。时常跑来嚷着要找阿渊。就算他爹如何训诫,说不得如此无理,亦知错还敢。
元景是太子的儿子,就是德治帝的孙子。孙儿和小儿子如此亲近,德治帝倒是哈哈大笑,由得这两小屁孩滚到一处。可惜德治帝终于是老了,与小儿子的天伦之乐不过几年,大乾便换了个皇帝。
新太子继位,成了顺仪帝。而元景就是太子。
顺仪帝继位不过一年多,朝中就有议论而生。
说的是什么?
说——这宫中尚未封王的皇子只有元麒渊一人,当今太子成年时,这位小皇叔也正是虎狼年岁,这,不可不防。
德治帝当年或许未料到自己走得如此突然,故而虽宠爱皇子,却没能替儿子安排好后路。一下换了新朝,他这位前朝遗留下来的皇子,在身份上就不尴不尬。元麒渊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宫中用度样样精细,上天从未苛待过他,就连太子也是他的小跟班,他自在地很。
可是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看他十分不顺眼。
先不说这位小弟当年占了德治帝多少宠爱,抢了顺仪帝多少风头,就是如今,儿子围着这小叔团团转,也让作为娘的很不入眼。她的儿子,该享万丈荣光,凭什么从父到子,都被这位小弟给占了便宜去。
不但朝中多话,皇后也在顺仪帝耳边吹风。
“小叔日渐长成,陛下不好好管教,难道由得他和景儿天天流连花丛,只知作画享乐?”他二人年岁虽小,合画的江山图已经令平都诸多文人墨客竞相传说。“大乾的男儿当一身锐气杀伐四方。而且先帝当年也曾说过他的封号,只是未来得及下旨。他也该回封地了。”
顺仪帝看了她一眼,只道:“朕明白,你不必多说。”
只是虽说明白,却也没有多说。皇后心里清楚,要论宠溺,自己丈夫对元麒渊未必少多少。他们兄弟年岁相差极大,却也正因极大,元麒渊对顺治帝毫无威胁。故而顺治帝能放下戒心,好好对待这位小兄弟。但今时不同往日,若他往后对皇位有异心,对景儿产生威胁呢?
好在顺仪帝很快就下了圣旨,圣旨中言明这位小皇叔的封号盛王是当年德治帝亲口所说,只是碍于父子亲情,想留他在宫中多些时日,待他成年再另建府邸,故而未提。
盛王得了封地后,便搬了出去。先开始,也曾多番进宫,一进来就找元景玩。后来皇后替元景寻了门亲事,姑娘也算他们的青梅竹马,少男少女年岁相近,日渐避嫌。久而久之,不知为何,盛王与元景的情份也淡了。那时盛王早就随着大将军在战场征战多回。
战场这种地方,大家都知道,将脑袋拴在裤腰上的地方。
一年离钧犯境,盛王退敌四回后,离钧撤了兵。军队班师回朝,盛王心中高兴,多喝了几杯,就有些飘飘然,一时之间也忘记和太子生疏。外头秋高气爽,他见着草丛中有只蚂蚱,一时兴起,就捉了来,要去给元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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