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刚想再出言嘲讽两句,不料还未开口,话头却被陆望予截住。
“你是谁……你的名字是陈昊,至于身份,不过是瑶阁豢养的替罪羊。”
陈昊紧抿起唇,他的手紧握着瓷碗,指节用力得有些发白。
陆望予也不再兜圈子了,他直视那人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道:“容晟府是否能沉冤得雪,层月谷里其他人是否还能有活路,全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层月谷……
这个名字一下将他带回了那段黑暗的时光,他以为活在光明下够久,那些阴霾与绝望总有一日能够消散。
但伤口就是伤口,无论再如何痊愈,它始终都是心上刻骨的伤疤。
一动便疼,一提起,便是无尽的噩梦。
但真正有资格活在阳光下的人,绝不该躲在别人的庇护下苟且偷生,不能莽撞,更不能在应该前进之时,退缩在后。
陈昊抬眸,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沉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闻言,陆望予勾起嘴角,他缓缓开口了:“去杀人,杀得越多越好。”
……
修真界近期似乎又掀起了暗涌,先是有人说在小临岗见到了江安,但还不等修真界沸腾起来,又有人说这是假信息,他亲眼所见,在那儿的明明是陆望予。
这话一出来,众人心中看热闹的火焰彻底熄灭了。
编假消息的能不能走点心?小临岗是什么神仙宝地吗,一口气能出现两位祖宗……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不等这桩事情歇下去,沉寂多年没有动静的妖族突然出现了!
据说,还是一只道行千年的大妖,足足屋舍般大的金钱豹,一爪子下去,竟是将数人撕碎,鲜血几乎将半个城镇都染红了。
可偏偏事发突然,周围驻守的仙门世家得到消息,匆匆赶到之前,妖豹早已纵身入荒林,杳无踪迹了。
这般凶狠的妖族,百年都难得一遇,怕是趁着如今修真界动荡,想出来为祸人间。
于是,一封封急信几乎带着灼人的火星,被飞速投递到瑶阁的案头。
急!惊现大妖,十万火急,请求支援!
而在这样糟糕的境遇中,另一个重磅消息又如惊雷般落下,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一时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陆望予与江安,在小临岗决战了!
之前的不是假消息!小临岗真他娘的是神仙风水宝地!
他们真的!在那里!
很可惜,所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两位祖宗已经打完了,唯一有幸围观的是几名散修。
据他们说,在一听闻江安出现在小临岗后,他们就立刻动身,怀抱着见榜样的希望,昼夜不停地往那儿赶,路上根本没注意到什么“辟谣”。
结果他们刚赶到,准备在山下的茶棚歇歇脚,打听一下时,才发现自己可能被诓了……
正生着气呢,结果就那么一瞬间,小临岗的半个山头就那么飞了,就飞了,飞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面前的半个山头就那么飞了?
漫天掀起沙石,一股脑儿在茶水上覆上厚厚一层。山下的所有人灰头土脸,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们将脱臼的下巴接回去,眨眨眼抖掉睫上落满的尘土,就见小临岗的山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却但他们绝对不想见到的身影。
陆望予提剑下了山,他依旧是黑衣黑袍,但身上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在众多“泥腿子”中,他竟显得格格不入。
眼尖的修士看见了他唇边溢出的血迹。
“他受伤了?陆望予受伤了!”他心中在疯狂呐喊,但嘴却紧闭着,像是死活都撬不开的蚌壳。
哪怕就是这个人被打残了,我也打不过他。修士对自己的实力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
于是,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所有人乖巧地都目送那个疑似受伤,但绝对不好惹的魔头远去。
可更让他们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魔头前脚走,后脚又有一人下了小临岗。
这……还能有人活着下小临岗?
粗布短衫的青年腹部晕开了一大片殷红的血色,他的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格外冷漠坚毅。
江安江少侠?他怎么也在小临岗!
但明显面前的青年,要比陆望予好说话得多,虽然他一剑斩青涯有那么一丢丢的血腥吧,可和前面那位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济世活佛!
而且!这是我的榜样!
修士眼中的光骤然亮起,他无意识地润了润唇,竟是将满嘴的尘土都吞了下去。
待到江安微微捂着腹部,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路过时,他声音颤抖地询问出口:“敢问,阁下可是江安江少侠……”
江安的脚步顿住,他将目光略微挪到了那人身上,毫无感情道:“何事。”
那人激动地快要晕过去了,他与我说话了!这样的大人物与我说话了!
他压抑着狂跳的心脏,竭力保持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风度,脑子一抽,开口装客套地问道:“好巧,不知江少侠来小临岗有何事呢……”
江安简短答道:“寻仇。”
寻仇?那人骇然睁大眼,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您该不会……与那位结仇了吧。”
“陆望予。”江安没再看他,但却肯定了他的猜测,“我打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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