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一边招呼着华笙嗑瓜子,一边笑眯眯地问道:“姐姐,跟你打听个事呗?”
小酒娘立马笑道:“连姐姐都叫上了,来来,想打听什么,尽管说便是,我可是这一带的百晓生,方圆十里就没我不知道的事情!”
“实不相瞒,我跟我家……嗯。”
贺九卿顿了顿,想唤声夫君,可又怕华笙抽他,就想唤哥哥。可是又觉得喊哥哥有点不甚合适,华笙好大一把年纪了,于是接着道:“我跟我家叔叔都是修士,路遇此地,想打听打听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或者是有凶灵邪祟出没?”
此处离酆都不远,既然楚卫夜观星象得知鬼门大开,那方圆百里必然会有邪祟出没。
在场众人一听他们居然是修真者,纷纷望了过来,一个方脸大汉一拍大腿,大声道:“终于把仙门修士盼来了!有怪事,有!就等你们过来了!”
贺九卿一听,笑着道:“什么怪事?说来听听呗,我叔叔特别厉害,只要是他出马,世间就没有铲除不了的邪祟!”
闻言,华笙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并未开口。
就听这大汉道:“距离这里约莫二里地,有个破烂义庄。原本官家还派人看守,可是后来自打出了一对鬼夫妻之后,就那也没人敢往那挨了!”
“鬼夫妻?呦,稀奇!”
贺九卿瓜子嗑得满嘴清香,笑眯眯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成鬼夫妻。这两口子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连死都得死一块儿去?”
“那谁知道!这对鬼夫妻原本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从小住对门,一来二去看对眼了。女方姓赵,男方姓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己私定终生了。谁曾想两家长辈不愿意,赵家给赵小姐许配给了员外老爷,顾家给顾少爷订了远房表妹!”
贺九卿“卧槽”了一声,右腿不由自主地就踩在了凳子上,嗑瓜子听戏听得津津有味,问道:“看来还是对苦命鸳鸯啊,后来呢,怎么都死了?”
“后来嘛,那说来可就话长了。赵家小姐成婚当天逃跑了,约好了要跟顾家少爷远走高飞。结果呢,那赵家小姐去了约定的小树林,等顾家少爷半宿都没等到人。以为惨遭抛弃,这不,一咬牙抽根腰带吊死在了树上!”
方脸大汉喝了口酒,啧啧几声:“这边人一走,那边顾少爷就过来了,一见赵小姐连舌头都吐出来了,当即痛不欲生,提剑自刎。员外老爷没等来娇妻,问罪赵家。顾家死了位少爷,也跑去赵家大闹。后来闹得太难看,三方都觉得丢人现眼。随便把两个人的尸体挖了坑埋在树下。”
话到此处,小酒娘也应道:“这事我也知道,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诈尸了。两个人生前没能在一处儿,死后日夜粘在一起行些苟且之事。这还不算,但凡方圆百里有私定终身的少男少女,全部都逃脱不了魔爪,一个个全部都被抓住,无人生还!”
贺九卿“啧”了一声,道:“这可就不厚道了,自己生前饱受世间情爱之苦,死后还不肯放过别人,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这里都这么穷的,没请个什么高人上门降伏?”
“请了,怎么没请?”
小酒娘走过来,两只柔荑搭在贺九卿的肩上,叹气:“厉害的请不来,不厉害的来一对死一双。我看小兄弟也别去凑这个热闹了,生得这么俊,死了多可惜,成亲了没有?”
贺九卿笑呵呵道:“没呢!怎么着,姐姐想给我说个亲事?那可不成啊,我家叔叔管我严得很,这个得问问他!”
小酒娘应声看了华笙一眼,见他神色淡然,坐姿端庄,坐那跟个玉璧砌成一般,气质卓约,素雅沉静,登时没了戏弄的兴致。
反倒是华笙淡淡说了一句:“你再唤为师一句叔叔,以后就不要回山了。”
贺九卿:“……”
周围哄笑起来,就连小酒娘都掩住唇角,娇嗔道:“原来是你师父,叫什么叔叔?哪有你这样骗人的?”
贺九卿脸上挂不住,侧过脸来,压低声音道:“师尊,师尊,稍稍给点面子,人多啊!”
华笙睨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起身便走。贺九卿蹭得一下跳了起来,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连声唤了好几句“师尊”,都没人搭理他。
贺九卿心里微微有点忐忑,感觉自己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啊,华笙生这种气,真的很不讲道理。
于是快走几步绕到华笙正前面,伸手一逮他的衣袖,觍着脸笑道:“师尊,好端端的,怎么就不高兴了?是天气太热,惹师尊不高兴了么?”
“不是。”
“那……肯定就是方才人太多,叽叽喳喳的太吵了,惹师尊不高兴了?”
“不是。”
华笙微抿着薄唇,震开贺九卿的手,束手立在阡陌小道上,跟玉树似的,山风将他的衣袍翻得猎猎生风。
“那肯定就是小九不好,惹师尊不高兴了。”
贺九卿绞着一缕头发,惆怅无比地叹了口气,“那我自罚一下,让师尊高兴高兴?”
于是他抬手,佯装要往自己嘴上抽一下。手腕立马就被华笙扼住,他攥得死紧,捏得贺九卿腕骨生疼。
“……不准打。”
华笙蹙着眉头,上下唇一碰,不冷不热道:“你不是喜欢男人么?为何还要跟女子调情?”
贺九卿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这就叫调情了?师尊也忒纯情了些,小九连半分本事都没使出来呢!喊人家一句姐姐,你就不高兴,那我要是唤人家娘子,师尊还不得把我吃了?哎呦!师尊,疼疼疼,手腕疼,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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