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同陈悯生可以共情,如此也可知晓陈悯生内心所想。陈悯生暗道:“公子也是可怜,恐怕今后拱手送人的,不仅是把小弓,还有父亲以及整个沐家。”
随后才对着沐霜拱了拱手,这才领着许念走。将人安置后,又重返大殿。走至走廊时,便停了下来。
殿里的门生早就被驱遣出去,殿门禁闭。贺九卿当即一个想法就涌上心头。
陈悯生在偷听!
果不其然,就听见殿内传来争吵声。
沐风道:“夫人,你且先消消火。我对许念乃是旧交,从前她在赤玄君座下时,便同我有几分交情,还曾经救过我的命。如今她受人迫害,带着个孩子走投无路,我不能见死不救!”
沐夫人道:“我呸!你就说得好听!什么旧交,什么救命之恩,这只是你的借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许念假扮男子拜入赤玄君座下,你就对她格外照顾。爹娘还以为你喜欢男人,生怕你是个断袖,沐家再绝了后,这才让你娶了我!想不到许念居然是个女子,你便又旧情复燃,可对?”
“夫人,你且听我解释。我从未同她有过半分逾越之举!”沐风叹了口气,“小九年纪还太小,需要有一个家。他不能跟他娘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许念她可是魔族的人,你也敢跟她纠缠不清?若是被华南还有其他门派得知,我们沐家焉有消停的那日?”
沐风道:“这你便放心好了。许念用了幻颜术,没人会认出来她的。我只是想报答她的恩情,给小九一个完整的家。”
“既然如此,那不如只留下那孩子便是。”沐夫人道:“那孩子究竟是谁的?难道是……楚卫?不可能,许念可是楚卫的徒弟!”
听到此处,贺九卿苦笑,怎么他们都觉得小九是楚卫的孩子。也不知,楚卫是否知晓,他曾经明目张胆偏袒过的弟子,早被师陌寒玷/污了。不仅如此,许念从未同沐风有过半分私情,一切皆是为了小九。
楚卫应该是不知晓的罢,否则原文中也不会在凤凰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大骂许念不知廉耻。
心里一堵,贺九卿攥紧拳头,缓缓呼了口气。继续听墙角。
“夫人,我此意已绝,你莫再劝我。我对你们母子不起,定然会加倍偿还。只是霜儿那里,你莫同他说实话。”
沐夫人终究是没能阻挠。殿里声音渐熄。也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带着三分清冷,七分无奈。
陈悯生听罢,心里狂跳不止,手心直发紧。
贺九卿暗想坏了坏了,这个陈悯生约莫只是沐家的一个小门生,修为一般,家世一般,上不得什么台面,也并不受器重。莫不是想剑走偏锋,跑去告密?
这个想法一在脑子里形成,眼前的画面蓦然转换,竟然是华南山的主殿!
陈悯生跪至殿下,高声道:“赤玄君,我方才所说,绝无半句虚言!魔族的妖孽此刻就在凤凰沐家,千真万确!”
楚卫脸色极为难看,旁边还依次坐着梦桓的父亲,以及老天师。
梦家主当即一拍桌面,厉声道:“好!魔族近年来分外猖狂,对神器觊觎已久,许念既是魔族中人,还假意拜入赤玄君座下,盗取神器,窃取华南布阵法图,罪大恶极。这次必然不能再放过她!”
“梦家主说得有理。”老天师附和道:“正好可趁此机会,将魔族的人一网打尽。否则留着迟早都是祸害!”
“沐风也是个糊涂的,怎可见许念那妖女生得美貌,就同她在一处儿苟且?想当年沐家的先祖在修真界可是响当当的名士,现如今,可真是……唉,一代不如一代咯!”
梦家主摇头叹惋,似乎很不能理解一个好端端的仙门名流,怎么会同魔族的女子纠缠不清。须臾,冷笑着骂了一句:“不知廉耻。”
老天师轻点头:“同魔族的人讲什么廉耻。许念从前化作男儿身,在华南这么些年,起初都是同些男弟子在一处儿住着。哪里还有什么廉耻可言?赤玄君,你说是不是啊?”
不知道是不是贺九卿的错觉,他总觉得楚卫神色暗抑着几丝愤怒,就连看陈悯生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狠意。
“孽徒而已,不提也罢!”
想许念好歹在华南山那么些年,又得过楚卫多年偏宠,到了现如今,就得了这么轻飘飘的八个字。
孽徒而已,不提也罢。贺九卿都替许念觉得委屈。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如何围攻凤凰台,约定了时间,并告诫陈悯生不可打草惊蛇,这才各自回了门派。
贺九卿已经能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牙齿忍不住咯咯打颤。还好当时华笙还很年少,又在闭关,并未正儿八经的参与,只不过是目睹了凤凰台惨案而已。
眼前场景又切换了画面,沐家人山人海,几乎被各个门派的弟子淹没。贺九卿的视角一直跟随着陈悯生,见其躲在柱子后面,随后眼前闪过一道纤细的身影。立马走了出去,低声唤:“夫人,还是我带你们出去吧?现在人这么多,你们肯定跑不掉的!”
许念抱着小九,闻声一匕首抵在陈悯生的脖颈上,冷冰冰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贺九卿能敏锐地感受到脖颈处的冰凉,以及陈悯生提着的心。就听他缓缓道:“夫人,请你相信我。沐家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你们又是家主的妻儿,在下怎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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