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山谷里传来回声,唯独没人应他,忽听耳边传来激荡的水流声,贺九卿抱着衣裳寻着声儿过去,离得老远就见水汽萦绕,一道纤长的背影落在瀑流下面。
华笙背对着他,衣衫尽褪,头发湿漉漉的搭在后背,泛起莹莹的光泽,贺九卿屏息凝气,趴在石头后面偷觑,嘴里忍不住发出啧啧声,用以表示惊讶。
“是谁在那里?还不滚出来!”
贺九卿一愣,赶紧从石头后面翻了出来,略羞赧道:“师尊,是我啊,我不是故意偷看师尊洗澡的。但这里是荒郊野岭,师尊大白天的在这里洗澡,明摆着就是想让我看的。”
他一面说,一面明目张胆地继续看。
华笙呵道:“转过身去!”
“还让我转过身去?又不是没见过的,师尊做什么这般害羞?”贺九卿依言转过身去,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穿衣服身,又忍不住手心发紧,咬着唇抬望天。
“自己身上还背着事儿呢,心里没数么?”
一夜都已经过去了,华笙还是没有消气,可见当时被气得不行。贺九卿连忙装虚弱,捂着胸口道:“师尊,我从上面摔下来,浑身都跟炸开似的,痛得不行。这笔账回头再算罢,先吊起来,等从这里出去了再说,成不成啊,师尊?”
华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算是默认了。他抬手轻轻触了一下贺九卿的额头,蹙眉道:“还是有点烫手,能继续走路么?”
“不能的。”贺九卿搓手,“想要师尊背。”
华笙道:“那你在这里多待两日,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离开。”
说着,抬腿就走。
贺九卿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见华笙面色淡得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于是没话找话道:“师尊,你看那里,好像有个山洞,也许是通往外面的,我们进去瞧瞧罢?”
华笙不理他,贺九卿也不生气,先是抛了一枚明火符进去探探路,见里面还算宽敞,这才道:“师尊请!”
两人昨夜一夜未归,贺九卿若是这么一副狼狈样子回去,搞不好又要传出什么闲话,他有点郁闷,在前面开道,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就没路了。
贺九卿道:“完了,没路了,死胡同。要不要出去再寻条别的路罢?”
华笙不言,在墙面摸索了两把,随后让他退后几步,一剑对着墙壁劈了过去。烟尘四起,滚滚的落石坍塌。
贺九卿捂着口鼻咳嗽几声,待烟尘散退,才瞧见眼前居然是一排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梯,他正待要说什么,忽然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戴着一副面具,俨然就是先前在陈家庄弟子们遇见的那道鬼影!
“师尊!又是那个鬼影,你看见没有?是他引我来的!”
华笙淡定自若,只道:“追!”
追下长梯,七拐八拐,很快就把那黑影追丢了,贺九卿气闷道:“不知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被我逮住了,我要他好看!”
他扶着墙面喘着粗气,只听轰隆一声,按到了什么机关,一间密室缓缓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搞什么东西?还有密室啊?”
眼前的密室中央有一处高台,四角各有一座镇魂石兽,高台中央的地面颤动不已,渐渐形成一道裂缝,有个什么东西从底下升了上来。
华笙道:“你别乱碰。”
贺九卿苦笑:“问题是,我没乱碰啊,师尊!”
只见一具棺椁缓缓从地板下面升了起来。这棺椁应该很有些年头了,表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积灰,可却保存得很是完整。这里有密室已然奇怪,没想到居然还有具棺椁,也不知是何人的。
贺九卿捏着鼻子挥了挥手,“师尊,这棺椁有好些年头了,怎么摆在这里?到底是怎么样的邪魔歪道,居然还用镇魂石兽压着!”
华笙道:“还不止呢,上面的桃木钉,你没看见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贺九卿还真看到了桃木钉,随便数了一下,足足有八十一根,这是要人永不超生的架势。当即就皱紧眉头道:“沐家看起来低调得很,怎么背地里还干出此等不可言说之事。我倒是没听说过,凤凰附近有什么邪魔歪道,值得他们家用四座镇魂石兽,八十一根桃木钉镇压,再尘封于此,不见天日。”
华笙略一思忖,似乎是想到什么,抬眸望了一眼贺九卿,眸色复杂。
“师尊,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这能跟我有关系么?”贺九卿愣了一下,“难不成这棺椁里的人是……”
若说现如今修真界的邪魔歪道,无非就是魔族中人了。既称得上是邪魔,又能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并且能藏身于此。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几乎可以跃然纸上。
贺九卿张了张嘴,把脸扭过一旁,肩膀颤个不住,心头火嗖得一下窜了上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许念自刎后的尸首,应该被魔族的人带回去了。可眼下,这棺椁里的人,若当真是许念,那么,魔族的人真的是彻底放弃了她!
这么多年,到底哪有脸面说什么报仇雪恨之类言语,又有什么脸面逼着他去当仙门卧底!
华笙上前一步,缓声道:“小九,你莫冲动,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并不是。”
贺九卿道:“我也希望不是,可引我们过来的那个鬼影,分明就是想要我开棺!”
他望着那具棺椁,面露沉思,似乎有什么更大的秘密,等着他去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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