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嫁过来的这位皇后,让南齐几乎所有的女子即羡慕,也妒忌。她们羡慕她能够嫁给她们文韬武略年轻俊逸的帝王,更羡慕她能得陛下专宠至此,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帝王向来多情,没有人相信皇后宁潇能够圣宠不衰。
她们以为,后宫仅皇后一人的仿若只有情爱话本里才有的承诺,总有被现实打破的一天。帝后新婚燕尔,又牵涉两国之谊,自然表现得恩爱。然而时间一长,色衰爱弛,恩宠难回,陛下定会毁诺,后宫早晚都会再有新人。
她们在等,新的美人入后宫的那一天,等皇后荣宠不再的那一天,或是因无子而失宠的那一日。
但她们先等到的,是皇后的薨逝的消息。
到底是红颜薄命,情深不寿。
宁潇死在嫁来南齐第三年的冬天。
那一年,北国雪灾,就连四季如春的南齐,也下了一场窸窸窣窣的雪。原本云衍让大司农培育出来的,冬日里也能在温室里绽放的芍药花,也迟迟没有开放。
宁潇没有等来芍药花开。
她死在初六那一日。
既没等到初七日的花灯节,也没等到云衍从边关回来。
数月前,边关忽起战事,敌国借助黑苗一族的毒蛊,大伤南齐军队。支援的粮草也被截断,加上那年罕见的雪灾,棉服更是短缺,北燕的援军迟迟未到,将士们的战斗环境尤为艰苦。
普通的战争,本不需要陛下御驾亲征,但数年前与黑苗祭司的一战,便是还是太子的云衍打回的胜仗。
边关条件艰苦又伤亡惨重,以曹丞相为首的一帮大臣更是建议,若是陛下御驾亲征,定能所向睥睨,重振军威。那曾为手下败将的黑苗祭司,也会投鼠忌器。
送云衍出城时,云衍将自己的亲卫队留给了她,以护她周全。更是赶在临行前,亲手猎了几只白狐,让人赶制着给宁潇做了一件保暖的氅。
而宁潇,病得突然。事前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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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任何预兆,和云衍道别时,她还答应他:“我等你回来。”
转眼却是病来如山倒,如同一只被折了根茎离了水和土壤的芍药花。
迅速的枯败。
那日她在殿中,只说有些冷,胭脂便一面准备汤婆,一面让人多在殿中添几个火炉。
宁潇窝进被子里的时候,人都在发抖。丫鬟们给她盖了三床棉被,被子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床边就有两个火炉,就连丫鬟都被热得里衣好像都汗湿了,宁潇仍是手脚冰凉的蜷缩在被窝里打颤。
御医一直在长秋宫的偏殿里待命,开下的药有没有用都不知道。因为后面宁潇昏昏沉沉,只能强行灌药,而灌着灌着药不是呛出来,就是吐了出来。
水灵一直在哭。他不敢在几个焦急的管事宫女面前哭,就一个人躲在宁潇床后头哭,哭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他去找了阿无,宁潇远嫁,阿无没有来,他在北燕还有亲人没有找到,他来不来。但水灵和他有特殊的联系方式,水灵能够找到他,只要宁潇需要,阿无始终在她身边。
他让阿无去找神医华祁,宁潇的身子之前在他的调养下,确实好过一段时间。好到他们都以为,宁潇的寒症已经根除,不用再受寒毒之苦。
华祁并不在神医谷,外出云游去了,阿无找到他已然费了好大的功夫,然而华祁却说宁潇无药可救,便是阿无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仍重复说道:“我救不了她。”
他还说:“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若是现在赶去南齐,说不定还能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阿吾赶去南齐,同时帮着华祁一并去了南齐。他拿着宁潇留给他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去到长秋宫时,宁潇已是弥留之际。
她躺在那里,如同一朵破败的芍药,面白如纸,呼吸微无。见到阿无,仿佛是她病的浑浑噩噩时做的一场梦。
她美丽的双眼早已没有往日灵动飞扬的神采,她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她看着阿无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胭脂到底是自小跟在宁潇身边的人,赶忙放下纱帐,让人移了面屏风过来。
宁潇一世美丽骄傲,如何会允许自己这般病容的出现在旁人面前?
宁潇张嘴想说什么,虽然发不出声音,但胭脂仍然能从她的唇形读出,她问的是:“陛下何时回来。”
胭脂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就快要憋不住,一旁的翠浓沙哑着嗓告诉宁潇:“陛下已经在路上了。”
她在安抚她,她们都知道她时日无多,那些朝臣也知道。然而没有人告诉御驾亲征的帝王,他的妻子垂危在床。显然那一帮朝臣都觉得,边关的这一仗,远比皇后的性命更为重要。
他们不想让皇帝做选择,便让皇帝没得选择。
为了逗宁潇开心,胭脂还去花房剪了几只未开苞的芍药,插在琉璃瓶里,放在火炉边上,企盼芍药能够开花。
宁潇静静凝芍药苞,看着它迟迟没有开花,喝了药,说想睡一会儿,还说:“等陛下来了,记得叫本宫起来。”
然而缓缓合上双眼,呼吸减弱渐无,沉沉睡去,这双眼便再也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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