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立国不过百年,如今是第三代皇帝,但早在前朝,便是宗室出身,身上留有先朝的皇血。这中间突厥入侵,国土曾失守过,外姓王趁机建立晋,此后本朝先祖又起兵硬战十多年,将一半国土夺回,立为齐,从此北齐南晋分立而治。
褚家的祖先们一个比一个强势,短短百年时间,不仅稳固了这片江山,还大扩疆域,将蒙古一带纳入版图。
如今军队强势,四境皆是臣属国,与屈于威势的南晋也保持友好邦交。
可谓天下太平。
史书内容太多,褚琰先大致梳理了一遍,细节等着以后慢慢看,可惜已定稿的书籍中,没有他那位便宜爹的记录,想来还得去史官那里找一找。
等他看完书,才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蜡烛都换了两根了。
新晴现在对褚琰有些惧意,不敢打扰他,终于等到他抬头,才试探一句:“殿下,已经亥时三刻了,御医说您得好好休息,要不……就寝吧?”
褚琰“嗯”了一声,把书放一边,新晴凑上来要帮他更衣,被他躲过:“不用,出去。
新晴顿了顿,先退去外间,打算等褚琰钻进被窝以后,他再去熄灯,结果没等多久,里面的灯就自己熄了。
新晴不禁咋舌,心有余悸地想,原来自家主子果真是龙子之命,傻了那么多年,一朝恢复正常,仍是一句冷冰冰的“出去”就吓人得很。
第二日,皇后送来了一大批宫女太监。
到底是亲娘,这次送来的人不仅多,而且一看就是专门受过侍奉贵主的教导的,一举一动间都和新晴这种浣衣局里提上来的野路子不同。
褚琰想了想,留下了三个,凑了个四人之数,其他的全退了回去。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皇后又亲自带着这些人过来,问他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褚琰这才知道,这批人不是让他挑几个的,而是全部都是他的。
“你先前……”皇后顿了顿,避过了那几个字,“不得不住在宫里也就罢了,现在人好了,这么大的人,也该开个府了,府上单是这些人手还嫌少了,其他的人待你搬出去以后,再给你补齐。”
褚琰淡淡地点了下头,没有什么表示。
这具身体对自己爹娘的感情,还不如对睿王的深,褚琰跟皇后实在亲近不起来,何况原身过得那么惨乃至最后一命呜呼,也有这爹娘的过失在里头,他没有替原身去不计前嫌的道理。
皇后却是相反,先前冷落归冷落,但她自认无可奈何,身居深宫,后宫是非多,宠爱也不复当年,如此还要伴着一个疯疯傻傻的儿子,长久下来总要郁结。
何况这儿子一生下来就是被寄予过厚望的,变成那个样子,她看了就难受,索性眼不见为净。
现在孩子好了,也不能不管,她倒是希望尽量和孩子亲近一些,起码别为之前的事留下什么怨恨。
看见褚琰冷淡得很,皇后也没灰心,有一茬没一茬地与他说话。
褚琰都会礼貌地回应,但是回应的字数不多,但这也正常,受了这么多年的冷遇,现在如果太热情反而有些奇怪。
宫廷皇家是非多,有时候错一步就是无法想象的后果。
褚琰又想,这女人想必生活里也没什么趣处,年纪大了也懒得跟人争斗,才满心里都是子女之类,好不容易又有个孩子需要她安排,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些事干,因此格外啰嗦一些。
从褚琰今后的生活如何安排,学业如何慢慢捡起,建府如何布置等等开始,一直讲到成亲的事。
褚琰一听,觉得自己不能惜字如金了,应该有点表示了。
可到底应该做个什么表示,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这事对他来说颇有些无所谓。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遑论这是皇家,他是皇子。
这一时沉默,就听见皇后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说:“如果是小官小吏家,娶个男人还挺容易,可这满朝大臣家里,恐怕谁也不肯委屈儿子,也不是找不着,就怕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你的身份。不过谁叫你喜欢男人呢,就是难点,也得给你找个的……”
褚琰:“……”
他有些费力地从原身的记忆里搜索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明白了“喜欢男人”四个字的来由。
那是原身犯傻时的杰作,有次皇后母家的一个侄儿娶亲,正巧外祖母惦记起了褚琰,皇后就叫人把他接了过来。
当时喜事临头,约莫是听得多了,原身就懵懵懂懂地记住了“娶媳妇”“成亲”几个字,之后不知怎么发展地,只记得他抱着一位大臣家的漂亮公子,非说要娶他。
原身认准了那个人,也不管是男是女,皇后那天许也是高兴,难得揶揄地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的时候,他就说了“是”。
褚琰扶额。
即便现在是他作为褚琰活了下去,也忍不住吐槽一句:一个傻子的话,皇后你为何这般当真。
“阿琰,你不舒服?”皇后关心道,“可是又头痛了?”
褚琰摇了摇头:“现在不疼了,您刚才说什么?”
皇后笑了,这还是褚琰第一次与她说这么长的话:“为娘说,就算以后定下了人,恐怕还是得给你纳几个女孩,虽然你从小就不喜欢亲近女孩,但身为皇子,哪能没有子嗣。要不这样,这段时间你先试试找个丫头开蒙,试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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