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漫漫长夜都因为有了这个孩子而变得不一样了……
“宝宝……”
削薄的嘴唇轻启,顾景愿低低地唤他,声音很轻很柔。
小孩子全无睡意,圆圆地脸蛋冲着他,肉乎乎的手脚都蹬踹着,更加开心地笑了起来。
顾景愿也跟着扬起了唇角。
他目光清湛,眼眸隐隐透着光。
与温和的表情不同的是,他眼神中有一种坚定的力量,很浓,好似好多年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信念了。
他在小孩肉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再抬头时,面上比方才多了些血色。
顾景愿偷偷说:“父亲……父亲会保护好你的。放心吧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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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荣神医登门拜访的日子。
荣神医两个月前被梅掌柜请到了江南,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而是为了给梅掌柜家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看病。
小孩子很小,又身患怪病,也唯有请荣神医出马才能救治一二,得以续命。
荣清给小孩儿号脉,顾景愿便抱着小孩子,尽力安抚他。
他淡色的薄唇紧抿,仔细观察着荣清的神色,生怕这一回诊脉又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
正紧张的时候,突然有前面的小厮跑了过来,声音有几分急切。
“掌柜,外面有人闹事,您快出去看看吧!”
顾景愿抬眸望了望门口,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孩子,有些纠结。
“你去吧,这也不用你。”荣清赶他,“不是还有这么多人照顾吗?”
他指的是顾景愿专门雇来照顾小孩的奶娘和侍女们。
“好。”顾景愿这才起身,将小孩儿递给其中一位乳娘,又道:“那就麻烦荣兄了。”
说着,他跟小厮一起走去前面的铺面。
等经由后院来到酒楼大堂前,里面已经黑压压地围了一圈儿的人。
外面的人都是在看热闹的,冲突中心,是几个手拿木棍等凶器的小混混,声势很浩大,吓走了寻常用餐的食客不说,好像还将自己的一位小厮给伤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顾景愿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
他音色有些清冷,声音也没有太大起伏,但嘈杂混乱的大堂却愣是因为他这声询问而安静下来。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以及被地痞们赶到门外的食客们都不约而同地轻呼:“梅掌柜来了。”
“是梅掌柜来了。”
“梅掌柜快报官!这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打砸抢,反了天了!”
“谁说我们打砸抢了?!”外头的议论声被里面的地痞听见,一个穿着破烂衣裳、手持木棍的混混对着门口啐了一口:“昨日在这儿吃坏了,今日还不能来这儿说说理了?”
凶完了路人,他又转回头来看着顾景愿。
那混混一边要人扶出一个捂着肚子哀叫不止的同伙儿,一边痞坏地笑着,对顾景愿说:“梅掌柜,在你这儿吃坏东西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吃坏东西了?”顾景愿的表情很淡定,只是清冷疏离地笑着:“这好办,别担心。正好有神医在我这里……”
他对自己的伙计说:“快去将荣神医请出来,在哪里吃坏了是小,伤了身体也就是大事了,快去。”
对面的地痞们:“……”
其实哪里有吃坏肚子,他们单纯就是来这里找事的。
那个哀叫不止的同伙也只是象征性地装一装,如今却有些装不下去了。
无他,实在是荣神医来到秦淮还没两天,便医治了不少疑难杂症。
能百病全消不说,还经常分文不取。
他在这儿的两个月已经彻底驰名秦淮河畔,河堤两岸的人对他的呼声极高。
若等会儿要被他诊治,那么装病一事,很轻易便会被戳穿……
只怪荣神医经常神龙见头不见尾,也不住在明岳楼中,是以即便隐约知道荣神医与这里的掌柜交好,他们也没想到荣神医竟然现在就在店内。
“是谁病了?”一袭青衫的荣清从后面走出,脸色很臭。
他已经听去叫他的伙计说了是什么事,刚听说竟然有人敢来找顾景愿的麻烦,荣神医直接炸了,快速踱步而出,他直接走到那个捂着肚子的壮汉面前。
“是你吃坏了?”
把脉问诊一气呵成,不容人分说间,荣清已经将几根银针刺入了他的指尖。
“啊!”那壮汉呼痛大叫。
其他人没反应过来,都吓得纷纷后退。
“吃得太多,饮食不规律,便秘,早起胀气。”荣清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吃坏了肚子,只是积食了。”
众人:“……”
荣清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不过食物在体内淤积,时间长了也会致使肠胃受损。所以我准备给你开一副方子,售价只要五两,你考虑一下?”
“……”
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中响起一阵讥笑声。
是啊,明岳楼的食物会有问题?他们可不信!
有人不耐烦地吆喝:“既然不是吃坏了,那便赶紧出去,别耽误我们吃东西!”
“对!就算真吃出了什么问题,那也该去官府报官啊!快走快走!”
“既然是个误会……那梅掌柜,是我们叨扰了。”
打头之人说着,向顾景愿作了个揖,跟着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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