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着马车一路前行,顾景愿看到的是热闹非凡的街道、窜流不息人群,到处都是人,也到处都映着生机勃勃。
……
顾景愿又开始发愣。
龙彦昭继续说:“阿愿总是这样,旁人做十分,恨不得被人看见十二分。可唯有你,做了十二分,自己却看不见半分。”
他说到这儿又忍不住咬牙切齿,所以阿愿这样是谁造成的呢?
——自然是那个变态的前北戎王了!
想想阿愿的曾经,每天都那样努力,却极少能换取到北戎王半点认同。
或许只有成为第一名才会赢得父王的目光,可做一次第一名又远远不够,他只会宠爱那个永远的第一名……
若不是老北戎的这种育儿方式,阿愿……还有他的兄弟们,又岂会变成如此?
这般想来,龙彦昭又有点着急要回北部去。
他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北戎的皇陵,“拜会”一下这位一生骁勇的北戎王了。
顾景愿还在望着车窗外。
他就安静地趴在车窗边,无比认真地观察着外面的市井百态,模样乖得不像话。
龙彦昭从侧面欣赏了一会儿他的侧颜,又突然有些嫉妒顾景愿眼中的风貌。
他凑上去,见顾景愿对自己的靠近完全每个反应,便干脆得寸进尺,在他耳边问他:“阿愿在想什么?”
顾景愿老实回答:“我只是觉得这外面的景象很繁华……明明每天都在看,以前却似乎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说着,他声音透着一丝狐疑,又多了几分沉思。
龙彦昭却笑了:“阿愿喜欢的话,等以后回了京城,朕天天陪你出来看。”
“皇上……”顾景愿终于收回了向外的目光,望向了他。
以前皇上也会随口说一些这样的话。
——他就是这般浪漫热情的人,什么唐突孟浪之语都敢说。
但以前皇上也只是一说,顾景愿也就那么一听。
他们谁都没当真。
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不变的是他们仍旧彼此心知肚明。
不一样的却是,皇上这回认真了,顾景愿也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所以所有孟浪之言似乎都变成了耳鬓厮磨一般叫人肉麻的甜言蜜语,因为他们都无比确信,龙彦昭会一一实现它……
顾景愿还没说什么,龙彦昭又说:“阿愿怎么还叫朕皇上?”
顾景愿不解地眨眨眼,“那我该叫您什么?”
“叫一个亲切的?”龙彦昭将顾景愿的位置摆正。
就摆在自己身前,随时都可以触及的地方。
他面对着他。
顾景愿沉吟了下,说:“为了不引起麻烦,臣还是叫您皇上吧。”
“那不行,谁都能叫的,岂不是不显亲密?”龙彦昭并不同意,“要不你还叫朕龙四。”
顾景愿抿唇:“皇上,您好歹是一国之君。”
龙彦昭:“朕也觉得龙四不够霸气,像小孩儿。”
最初认识阿启的时候对方问他叫什么,他排行老四,便随口说自己叫龙四。
如今想来,这真是初遇时的一抹败笔。
龙彦昭追悔莫及,又一本正经地说:“阿愿私底下想叫便叫了,在外人面前还是想个亮堂点的称呼比较好。”
“……”
顾景愿有些无奈了。
他压根不觉得一个称呼有什么重要的。
但龙彦昭却还在锲而不舍地想昵称。
“叫什么呢叫什么呢?”
“……”
飞速前进的马车很快驶入了官道,皇上还在沉思。
他离开北戎的十几天,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封信战报函快马加鞭地被送来,如今也已经攒了十余封。
皇上想昵称的时候,顾景愿便在看这些战报。
顾大人是极端智慧之人,单是将这些战报看完、再结合北戎的各种局势地形,便也能知晓现在战事近况如何。
根本就不需要龙彦昭讲解。
宽敞的车厢里,龙彦昭盘膝坐在矮桌旁,一边看着顾大人专注的表情,一边嘟囔:“到底该叫什么呢?”
顾景愿:“……”
顾景愿不胜其烦,他放下那些战报,又在蹙眉前猛地想到:“对了……皇上去年便该及冠了,那皇上现在的字和号都是什么?”
“哦,这个啊。”皇上说:“暂时还都没有。”
“……怎会没有?”顾景愿瞪圆了一双桃花眼。
龙彦昭一五一十解释:“去年生辰朕在北戎打仗呢,身边一群糙老爷们儿,要他们打仗还行,哪有会取字的?再说那会儿战事胶着也没个时间过寿……”
“……”顾景愿越听越蹙眉。
倒是皇上猛地一拍手:“不如阿愿给朕起个字吧!日后你便唤朕的字。”
顾景愿却摇头道:“皇上的字该由礼部专门为陛下挑选,再说及冠礼这样重要的日子……”
他自己多年未庆祝过生辰,所以便从来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以至于如今才想起。
他本身便是个未等到及冠之年便被剥夺了名字的人,更别提字号。
可龙彦昭不一样。
……他本该享有一切。却……
顾景愿看向龙彦昭,俊秀的眉头紧紧蹙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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