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楚楣在深合堂不会住太久,之后他要搬去皇子府住的。
皇子府是太后主张操办,要安插眼线十分容易,并不急于一时。
楚宁皇倒很喜欢深合堂这儿没什么宫人的安静氛围。
楚楣说话也很合意,楚宁皇便不舍得走了。
他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宫室,几十只眼睛盯着自己,一举一动都会被汇报出去,这种感觉让人十分不爽。
比如,楚宁皇前一晚咳嗽了两声,第二天就有几个妃子派人来送蜂蜜梨汤。
又比如,楚宁皇随口和太监说,说某位妃子的牡丹粉味挺好闻的,过几天各宫妃子都浑身涂满牡丹粉,再好的味道都经不住这么搞,简直要将楚宁皇熏死,从此得了牡丹粉PTSD。
换做是原身的楚宁皇,发现宫人这样往外传话,一定会直接打死,虽然是太残暴了,但能有效杜绝这种不正之风。
然而,叁叁是做不到下令打死人的。他甚至不愿意追究,怕追究起来就要处罚,按照宫规处罚起来,分分钟会把宫人搞残。
宫人发现往外传递消息不会被责罚,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搞得叁叁也是很头疼,只能往皇后宫里躲着。
现在,楚宁皇发现了另一个躲避的好去处了——深合堂。
楚宁皇便跟楚楣说:“楣儿,咱们今晚一起睡吧!”
楚楣愣住了。
楚楣这人老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但此刻真正是吃了大惊了,脸上都拢不住地怔忡了一下:“皇上的意思是……?”
“咱们父子许久没有见面,在一起睡也很正常吧!”楚宁皇说。
楚楣觉得不正常,但还是说:“诺。”
深合堂的寝室不如皇后那儿宽敞,但因为陈设很少,也显得很阔落。
这儿的寝室并没有设置纱橱小床,只有一张大床。
看来,叁叁要和楚楣同床睡了。
但叁叁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叁叁虽然是个基佬,但也是个有道德的基佬。
他就是头饿死的猪,也不会拱未成年的白菜。
更何况这白菜是他的儿子啊!
他绝对不会对好儿子起邪念的。
楚楣很自然地带着叁叁进了卧室,又对叁叁说:“我宫里没有太监入屋守夜的习惯。要不要将皇上宫里的安总管唤来值夜?”
“不用了!其实朕也不喜欢太监入屋守夜。”叁叁回答,“你这个习惯就很合朕的意……说起来,皇后也是如此,所以朕喜欢到皇后那儿过夜。”
楚楣微微一笑,说:“那儿臣来伺候皇上更衣吧。”
叁叁一怔,摆手说:“不用……不用……朕自己可以。”
楚楣却说:“儿臣只是想要尽孝。”
叁叁顿时十分感动,便说:“好孩子,那你来吧!”
楚楣已经发现了,叁叁一听到“儿子”“爸爸”之类的话就跟中了邪似的。
大概真如太后所说的,楚宁皇得了父爱泛滥的病,而楚宁皇又没有亲生儿子,便把无处发泄的父爱倾注到了楚楣身上。
楚楣伸出手来替叁叁宽衣解带。
叁叁顿觉别扭。
要说叁叁穿越过来这么久了,也不是第一次被伺候更衣了。
但还是头一次感到这么别扭。
为什么会感到别扭呢?
叁叁打量着楚楣,寻思半会儿,便得出结论:太监都是做惯了伺候人的事情的,因此伺候的时候很自然。但楚楣不是。楚楣好歹是个皇子,就算再落魄,也是从没做过伺候人的事情的。所以,楚楣替叁叁更衣的时候,尽管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但举动间还是透露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大概是楚楣自己也别扭吧?
所以叁叁也感受到了别扭了。
叁叁便想:看来,虽然儿子想要尽孝,但让他一个皇子给我更衣,也是太委屈他了。
于是,叁叁穿着中衣坐下,体贴地说:“袜子我自己脱就可以了。”
然而,楚楣充耳不闻,径自跪在床边,将叁叁的脚捧在手上,替他将罗袜脱下。
楚宁皇这具身体底子很虚,不然也不会英年早逝了,尽管现在是夏天,但脚底还是冰凉的。
楚楣便捧着叁叁的足心,说:“陛下的脚怎么如此冰凉,儿臣替你用热水洗脚吧。”
叁叁大为感动:儿子要替我洗脚!好孝顺啊!
叁叁正和楚楣在这儿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而皇后宫中,却是针落可闻。
小梁子进了屋里,说:“启禀主子,今晚皇上并没有在宛贵人宫中过夜,吃了晚饭后就离开了。”
焉薄晚脸色稍霁,却挑了挑眉,说:“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小梁子心里“呵呵”了两声,脸上却还是很恭敬的:“就随口说说,当讲个闲话。”
焉薄晚不言语了。
小梁子又说:“听那边的人说,今晚皇上在宛贵人宫里用的不多,怕晚上会饿。不如让膳房备上点糕点,给皇上送去吧?”
焉薄晚一脸不在意地说:“皇上有自己的膳房,饿了自然会叫人送餐,我们操这个心做什么?”
“皇上要是在自己宫里过夜,自然是可以唤自己的膳房备菜。只是,今晚皇上并不在他自己宫里。”小梁子回答。
焉薄晚问:“他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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