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叁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焉薄晚的变化。
也明白了焉薄晚身上那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了。
比起一年前的焉薄晚,今天的焉薄晚不仅仅是衣服颜色不一样了而已。
从前爱穿红,如今变成穿白的。
连同气质也迥乎不同。
从前的焉薄晚是挺高贵冷艳的,但性子实际如火,炽热烂漫。
如今的焉薄晚却是真真儿的“冷艳”。
冷艳寒容、天赋与孤光冷。
当然,这样的焉薄晚也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艳姿。
叁叁的心咚咚跳。
看到焉薄晚眼神里流露出类似寂寞的神色时,叁叁又忽而愧疚起来:
我和晚哥称兄道弟了那么些天了,却忽然“吐血暴毙”,不告而别,这对他来说也不好过吧?
唉,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地道了。
换做是晚哥一声不吭走了,我也会很难受的。
叁叁一颗心也跟着酸酸的。
“你想念他吗?”叁叁问。
焉薄晚含糊地点头:“嗯。”
叁叁的心蓦然揪紧了,只说:“这样啊……不如你给他写信吧?”
焉薄晚闻言,眉心一动:“写信?他能收到吗?”
“可以的。”叁叁点头,“你写好了信,我做法帮你烧掉,他就能收到了。”
焉薄晚半信半疑:“那我怎么知道他收到了没有?”
焉薄晚眼神十分锐利,看得叁叁背脊发寒。
叁叁也感到了神棍的压力,干咳两声,才说:“呃……我可以做法,让他给你回信。”
“回信?”焉薄晚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我能得到回信?”
“可以,可以。”叁叁点头,“不过得隔个一天。”
“为什么要隔一天?”焉薄晚问。
叁叁随口答:“有时差。”
焉薄晚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心想:若是真的就好。若是假的,就烤了这只狐狸祭天。
这么想着,焉薄晚又瞅了叁叁一眼。
叁叁虽然不知自己游走在“被烤祭天”的边缘,但也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便缩了缩脖子。
焉薄晚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信。
叁叁瞥眼一看,发现焉薄晚的案上堆着一叠叠的纸,抄满了经文。
看来传言不假,焉薄晚真的诚心修佛了?
叁叁再仔细看,但见灯光之下,每一张纸都映着水波似的纹理。
叁叁便认得了:“这是花帘纸?”
焉薄晚道:“狐仙也知道花帘纸吗?”
“……”叁叁不好说下去了。
古人爱纸,纸张名目繁多,叁叁这个不爱读书也搞不太清楚。
他知道花帘纸,还不是因为焉薄晚告诉他的?
一年前,叁叁用来做风筝的纸就是花帘纸呀。
他还在花帘纸上画火柴人了。
焉薄晚与叁叁一起拿着花帘纸对着灯光照看的情景,也恍如昨日。
叁叁看着花帘纸,神情便有些恍惚起来。
焉薄晚提笔,笔锋悬在半空,却久久没有下笔,墨水滴在纸上,如焉薄晚的不安一般,扩大成一个黑色的圈。
焉薄晚顿笔:“我不知该写什么。”
叁叁讶异,但仔细一想:也是,兄弟之间发信息都是有事说事的,没事也不知该说啥。
叁叁便提议:“那……那就画只龟吧。”
焉薄晚皱眉:“为什么画龟?”
“这不就是测试一下我能不能送信么?”叁叁答,“我送了信过去,再让他回信。等他回了信,你就知道我灵不灵了!确认我是灵验的,你再好好想着写信也不晚啊。”
焉薄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觉得圣子喜欢什么龟?”
“……”叁叁想了想,说,“杰尼龟。”
焉薄晚问:“什么是杰尼龟?”
叁叁便说:“一种可以喷水的龟。”
“原来是神龟。是我孤陋寡闻了。”焉薄晚虚心地说,“也是天上之物吧?”
焉薄晚对神怪之事所知不多,本来也是没兴趣的。现在知道圣子喜欢杰尼龟了,他便好奇起来,问:“杰尼龟长什么模样?”
叁叁说:“蓝色的龟,头又大又圆。尾巴像小型的波浪……”
说着,叁叁索性拿过了毛笔,在花帘纸上画起来。
焉薄晚看着叁叁提笔画龟,半晌失神。
眼前这位狐仙,画画的模样让焉薄晚想起了叁叁。
无论是握笔时那不规范的姿态、站在书案前那懒散的立姿、软绵无力的笔触、简陋但又可爱的笔法……都很像是焉薄晚记忆里的那个人。
焉薄晚的心咚咚跳,像是有鼓点似的。
叁叁画完之后,用毛笔杆戳了戳鬓发——也是焉薄晚熟悉的小动作。
叁叁扭头,才发现焉薄晚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叁叁讶然问道。
焉薄晚默了默,才说:“你怎么知道圣子喜欢杰尼龟呢?”
“……”叁叁噎住了,摆了摆手,说,“算出来的。”
焉薄晚又问:“不知狐仙尊姓大名?”
叁叁答:“我……叫青青。”
“是哪个‘青青’?”焉薄晚问。
叁叁便说:“就是‘青青河畔草’的那个‘青青’。”
焉薄晚心想: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这是一首思念远去丈夫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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