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叶归安这条线,一路拔起了青水郡及附近郡县无数的贪官污吏,哪怕考虑到人手问题,只逮捕了最恶劣的一些,也令整个官场微微陷入惶恐。
李锦余叫人把叶归安的财产统计出来一公布,几乎无人敢说话。
那尤侍郎却不罢休:“陛下圣明,叶大人为国为民,绝无二心,必不可能……”
还没等李锦余说话,百官之末的霍采瑜便出列,朗声问:“尤大人,叶归安欺上瞒下、贪掠国库,甚至意图叛上作乱,证据都在这里,还有何冤屈?”
尤侍郎动了动嘴:“此事疑点颇多,或许另有蹊跷,有人栽赃陷害也说不定……”
霍采瑜看着他,神色骤然平静下来,忽然发问:“尤大人可兼了刑部或是大理寺的差?”
尤侍郎有些莫名:“未曾。”
“可是接了陛下的旨意,参与叶归安一案的调查?”
“亦未。”
“那可是要转做言官?”
“尚未。”
“那便好。”霍采瑜口吻陡变,带上了一丝嘲讽,“幸好我荻朝三司并无像尤大人一般,不认证据、只凭猜测断案的官员——否则将有多少冤假错案?”
这次百官中笑声又多了几丝,甚至还有从丞相派行列中传出来的。
尤侍郎这才反应过来,立时涨红了脸:“你——”
霍采瑜没有理他,抬头看向了龙位上的李锦余。
李锦余看够了戏,拍了拍手,一锤定音:“叶归安一案,大理寺卿审讯之后按照律法定罪,旁人毋须多言!”
朝中群臣忍不住把目光隐晦地投向了一直未曾说话的叶丞相。
叶丞相自上朝以来便一言不发,神色安稳不变,令人捉摸不透。
此时大殿上无人说话,就连李锦余都把注意力放在叶丞相身上。
叶丞相终于慢吞吞地抬手,脸上表情一如既往:“臣等并无异议。”
竟就这么默认下来了。
这一拳像打在了棉花上,李锦余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提起了心。
叶归乡竟然就这么放弃堂兄的性命了?
这不科学啊?
原著里这个奸相明明极为护短来着,怎么现在完全不去争取?
——难道有什么后续计划?
这个担忧让李锦余午膳都没吃好,一直心不在焉。
霍采瑜难得和陛下一起吃饭,注意力也都放在了李锦余身上。
在青水郡他认清自己的心意后,碍于周遭并不安全、且忙于调查叶归安,满腔情意只能牢牢按在心里。
本以为解决了叶归安,便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和陛下相处、试探陛下对自己的态度,可没想到回京的车辇上陛下就“翻脸不认人”,拒绝和他同乘。
纵然将他安排在了距离龙辇最近的车上,霍采瑜还是感受到强烈的失落。
霍采瑜正处于满心眼都想注视着意中人的初开阶段,偏偏这个时候陛下对他莫名冷淡,着实让他难受不已。
眼看着陛下和他一起用膳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下了朝就迫不及待到皇宫里等着的霍采瑜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试探着开口:“陛下可是在想早朝之事?”
“嗯,是啊。”李锦余放下勺子,有些忧郁,“还不知道丞相有什么后招呢。”
叶丞相这么护短,一定恨死他们了,八成要跟他们死磕到底……李锦余自己也就算了,可霍采瑜现在还没掌权呢,要想顺顺利利把霍采瑜推上皇位,恐怕得硬把丞相怼下来才行。
啊,听起来就好麻烦!
霍采瑜不知李锦余心里盘旋的念头,只放缓了声音道:“能解决叶归安、顺利推行一条鞭法已是极大的一步,陛下不必心急。”
处理了为首的贪官,其他的朝廷只颁了令,如实上交贪赃份额、并自行填充财政窟窿,可暂时免罪。
离开青水郡之前,霍采瑜和代郡守沈复琊一起核算了账目。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按照一条鞭法推行,国库直接收上的青水郡税银比旧政多了两成,百姓的纳税压力却低了不少。
叶归安的家产、上报的官员们补上的公银全部充公,税银的份额直接带回国库,剩下的尽数返还百姓和投入青水郡的发展。
“丞相派几无人为叶归安求情,也是叶归安自作自受。”
叶归安是个真真实实的庸人,仗着堂弟叶丞相,自诩皇亲国戚,对丞相派其他的官员不假辞色,在丞相派里人缘算不得好。
这样一个蠢人,却坐拥青水郡这样的富饶之地,抄家出来的数额叫丞相派的多数人都目瞪口呆。
也让他们内心泛起了强烈的不满。
——凭什么他们在朝中辛辛苦苦替丞相做事、兢兢业业拍丞相马屁也不过混个小富,叶归安这种蠢货却什么都不干富可敌国?
这些微妙的情绪和皇帝的态度、叶丞相的沉默交织,酝酿成了今日的局面。
叶归安还在刑部大牢中做着被捞出去的美梦,殊不知他的同僚们都已经放弃了他。
李锦余搞不明白这些弯弯道道,听霍采瑜讲了一遍,最后还是颓然放弃:“朕听不懂,朕太笨了,你们太复杂了。”
霍采瑜完全没有觉得陛下笨,推了一杯干菊花茶给李锦余:“陛下是有大智慧之人,这些人心诡谲一时不想也罢。”
他的陛下自然该着眼于天高海阔的江山天下,何必去揣摩那些蛀虫和小丑们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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