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前, 霍采瑜便是在荻花节当天、景昌帝从永世皇陵回来的路上拦住御驾, 当街陈词弊政,惹怒了景昌帝,才被打入了内狱。
算下来,已经一年了。
为了人设不崩——虽说现在已经不知道崩哪里去了——李锦余也按照皇室的标准,提前启程前往永世皇陵。
启程之前,按照惯例李锦余要去向太后告别。
难得的盛大节日,太后换下了那身朴素的缁衣,打扮得极为尊贵,坐在慈宁宫凤座,淡然地听李锦余说着祝福之辞。
等李锦余说完,太后才挥了挥手,面色不像从前那般冷漠,带着点点慈祥的笑意:“陛下去吧,一路保重。”
李锦余穿过来一年,难得见一次太后和善的面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难道是因为开春天气渐暖,太后心情也舒缓了?
太后的鼓励让李锦余心情好了很多,斗志昂扬地出发了。
永世皇陵位于京城正北方的天泣山,埋葬着荻朝历代先帝、先后的坟茔。
从天泣山下开始,一路点燃着彻夜不息的长明灯,沿着山路蜿蜒曲折到永世皇陵的入口。
除了皇帝驾崩、皇后薨逝之外,只有每年的荻花节祭祀皇陵的时候,皇帝才会亲自来到永世皇陵。
因此这里十分冷清,寂静无人烟,只有淡淡的檀香和纸钱焚烧的气息萦绕。
荻花节皇帝祭陵是惯例,朝廷和皇陵这边都十分顺利地安排了下去。
陛下要离开京城,需要有人护驾。
本来应当是负责留守京城的孟大将军,但李锦余思考了半天,提议让霍采瑾带兵护卫。
他打算把他能控制的禁军交给霍采瑾。
交给霍采瑾就等于交给霍采瑜,到时候霍采瑜想篡位了,还不是分分钟倒戈?
只是见到霍采瑾的时候李锦余愣了一下:“霍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霍采瑾脸上罩着一张将整张脸完全覆盖住的面具,面具上是凶恶的鬼神画。
和原著中的“鬼面将军”描述一模一样。
霍采瑾一张嘴,有些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臣这些日子染了病,面上敷了药,不能见风,还伤了嗓音,还请陛下恕罪。”
“什么病?可要叫太医看看?”
“多谢陛下关怀,臣母亲已经看过了。”
李锦余想起来霍夫人的医术,多少放下了心。
他之前听报告,说霍采瑾在西南平叛的时候,为了吓唬当地的土司,曾经穿了一身鬼面装扮领兵,想必就是这套。
见霍采瑾上马的动作依然爽利,李锦余多少放下了心,感慨这可能就是世界线的收束吧?尽管霍采瑾这一世没有遭遇原著中那些凄惨的遭遇,还是拿了“鬼面将军”的外号。
只是坐在龙辇里起驾,他才琢磨出一点不对劲。
霍采瑾染了什么病、才需要把整张脸都盖住?
而且自从过年之后,霍采瑾就一直告病没有去兵部点卯,这次听了他的指派才出现……
——嘶……
李锦余脑袋中瞬间闪过了一个不可能的猜测,让他心跳加速了一瞬。
——这个“霍采瑾”……该不会是霍采瑜假扮的吧?
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李锦余莫名就有些怀疑。
虽然身高对不上,但以霍采瑜的武功,缩骨术之类的小技巧应该难不倒他。
好在李锦余辨别霍采瑜从来不需要靠外貌。
他推开龙辇的窗户,灵力凝聚在双目,看向了护在龙辇一旁的“霍采瑾”。
“霍采瑾”周身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淡紫色的光点环绕。
——看来不是霍采瑜。
李锦余松了口气,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落,默默关上了窗户,有些唾弃自己。
霍采瑜现在正在平定狡国,怎么会跑到他身旁来?
真是想太多。
……
抵达永世皇陵,李锦余下了龙辇,抬头仰望着高耸肃穆的陵墓,内心隐隐产生了一丝敬畏。
作为妖精,他看得出来这座皇陵里环绕着强烈的紫薇帝气,全都是历代先帝死后尚未消散停滞于此。
紫光浓郁凝聚不散,直冲云霄,震慑万千邪灵。
若非他现在身上也带着紫薇帝气,走不到永世皇陵门口,就爬都爬不起来了。
李锦余心里一边庆幸自己把黑猫留在了皇宫,一边慢慢走进了庄严肃穆的永世皇陵。
按照祖宗规矩,未来的三天内,李锦余都要在皇陵里静静焚香茹素,修身养性。
对于多数养尊处优的皇帝来说,茹素都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情;唯独对李锦余而言简直不要太开心。
花生瓜子核桃都是素食。
甚至普通的米饭干粮他也可以啃得津津有味。
唯一不好的就是皇陵里太过冷静,李锦余着实有点无聊。
他心爱的仓鼠滚轮不可能带过来,汤圆也和黑猫一起留在了皇宫,就连伺候的宫人也没有资格进入皇陵。
整座皇陵里的活人除了他和护卫的禁军,便只有几个看守皇陵、负责洒扫和更替香烛的老太监。
李锦余对这些老太监本无什么兴趣,但他在皇陵里待了一日,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他。
一般来说,死人多的地方,诞生一些怨灵或者冤魂之类的东西也很正常;但这里是皇陵,有历代先帝的紫薇帝气镇压,还有彻夜不息的香火祭祀,绝不会有任何冤魂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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