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夹起一颗花生米,接着道:“一公斤蚕茧,丝绸公司收购价低好几块,外流不少,大多是贩子过来收。毕竟新庵那边不熟,蚕茧又不能翻来覆去折腾,自己送过去的很少。”
单大婶忍不住说:“韩特派,贩子现在也靠不住,他们不给现钱,先收过去,卖掉再给钱。今年有个贩子跑我们这儿收春茧,结果茧被他收走了,钱到现在没给,好几户上当受骗。”
茧丝绸是县里的支柱产业之一,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虽然防范蚕茧外流同样属于非警务活动,但在思岗县,却是公安局每年都要执行的任务。
在大多数农产品取消价格管制和放开流通渠道的今天,蚕茧仍然是政府实行价格管制的农副产品,国家对蚕桑生产、蚕茧收烘、到茧丝产品的收购管理,长期采取严格的指令性计划,直到去年才改为中央政府指导下的省级政府定价。
正因为经营管理体制改革迟缓,没能跟上经济转型发展的现实需要,所以出现丝绸公司垄断经营,鲜茧不断外流的情况。
今年外面价格G县里收购价低,老百姓吃了亏。但在外面价格低的时候,丝绸公司一样按照政府定价收购,同时蚕桑指导站确实提供了一系列服务。如果搞成定单式农业,大家全按合同说话,或许就没这么多事。
拿丝绸公司的钱,就要给丝绸公司办事。就算不拿丝绸公司的钱,县里局里一样会要求堵住蚕茧外流。
养蚕很辛苦,农民赚点钱不容易。
韩博打定主意,非法经营的贩子坚决打击,茧农自己送到柳下河对岸去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少能堵住一些,多少能给上级和丝绸公司一个交代。
聊了一会蚕茧收购情况,小单好奇地问:“韩科长,你晚上住哪儿?”
“暂时住李特派那间,乡政府三楼,等把警务室搞起来搬到警务室去。这边你别管,遇到什么事,我会来跟你大伯请教,别听姜科长的,明天就回去上班。”
“行,在家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介绍我认识单支书,你已经帮大忙了。”
第42章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一)
蚕茧越晾越干,化蛹的茧虽然收购价高,但重量轻。所以摘茧卖茧就那么两三天,外地贩子过来收鲜茧,要事先跑过来跟茧农约定好。
良庄村有单支书在,能够掌握贩子的动向。
其它村单支书答应帮着想办法,一个村找一个靠得住的人,留意贩子的一举一动。
非法经营被逮住是要重罚的,到时候跟局里及工商税务沟通一下,给人家争取点奖金,十几个线人就有了,今后开展其它工作也会事半功倍。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良庄人重视教育,认为念书才能出人头地。
上面那些集资摊派能推的就推,能不收的就不收,唯独县中学扩建的“捐款”,全乡一分不少全收上来了。事关孩子们能不能上重点高中,教育局不能得罪,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正因为重视教育,对治安管理单支书意见不小。
文化站里开了一家电子游戏厅,具有赌博性质的游戏机和打赢了女人脱衣服的麻将机,及各种暴力血腥的“打架杀人机”一共十几台,教坏年轻小孩,败坏社会风气。
文化站不好好搞文化,不但让人开游戏厅,还有桌球室,学生放学不回家,天天往哪儿跑。
老电影院后面有一个家庭游戏室,他说半天没听明白,小单解释才知道是几台电视,几部插卡的游戏机,打“魂斗罗”、“坦克大战”、“采蘑菇”之类的游戏,两块钱一小时,许多小孩沉迷其中,尤其良庄村的孩子。
相比帮乡里去江城讨债,相比帮县里防范鲜茧外流,管管这些娱乐场所才是一个公安特派员该干的事。
小单指路,一起去看看。
文化站在老电影院旁边,大晚上门口停满自行车。
桌球室门开着,游戏厅门口挂着一道厚帘子,韩博环顾了下四周,跳下车整整警服,系上武装带,把枪塞进武装带的枪套里。
破枪也是枪,不能被抢,认认真真系上枪绳,一切准备妥当,又从储物箱里取出装有各种空白文书的公文包。
小单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联防队员,同样是人民警察,在丝织总厂的几个厂区内是有执法权的。厂里不愿意搞太夸张,南港市几个大型国营企业,保卫科早改为公安科了,经济民警跟公安干警没什么区别。
他接过对讲机,拿起一根警棍,朝桌球室指了指,一人负责一个,先堵住门,然后慢慢盘问。
“公安检查,站在各自位置不要动!”
掀开帘子,一股烟味扑鼻而来,游戏厅里乌烟瘴气,烟雾缭绕,两个吊扇拼命的转,玩游戏的人仍热得满头大汗。
公安,全副武装的公安!
带枪的公安过来检查,良庄乡从来没有过的。韩博的出现,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正在找零钱的老板傻了,玩游戏的几十个孩子懵了。
“未满十六岁的站左边,满十六岁的站右边,满十六岁仍在上学的站这边来。”
老板缓过神,急忙掏出香烟打招呼:“公安同志,我有证,文化部门发的证,不是非法经营。文化站吴站长知道,这就是文化站的地方。”
南方人,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韩博守在门边,冷冷地说:“别拿烟,你的事回头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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