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实木门关的紧紧的,所有声音都被关在了里面,耳边风声呼啸,似乎在嘲笑他这个君上的地位竟然如此之低。
门的另一边,公子虔拍了拍手,回想起刚才鼎里的味道忍不住口齿生津,跺了跺脚将雪抖落然后朝卫霁所在的院子大步而去,“霁儿!该开饭啦!”
卫霁放下手中的竹简,抬眸看着外面的天色,确定离他们吃过上一顿还不到一个时辰,然后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怪不得始皇陛下要书同文,学一种文字就已经很困难了,然而生活在这个年代,一种两种三四种,只要有心,找出十几种完全不同的文字来完全不是难事儿。
不是所有人都有心力学那么多东西,想要培养出来更多的人才,只能将文字书简什么的编的简单易懂,能学会的人多了,选拔出来的人才才能更多。
公子虔在外面喊了几声,看卫霁不肯搭理他只得无奈作罢,反正厨房是他家的,里面的东西怎么也跑不了,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卫霁耳边终于清静了,停下笔揉了揉手腕,然后撑着脸望着外面的积雪出神。
秦公想让秦国尽快赶上山东诸国,现在看来似乎是异想天开,可是拥有后世记忆的他却知道,最多不过二十年,秦国就会变成他想象中的那个样子,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当然,一切的一切的前提都是商鞅入秦。
春秋战国几百年,士子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诸侯国出仕为官,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叛国投敌的罪名,周天子的存在感再怎么弱小,天下在名义上也还是周室的天下,除非去北方投靠狄夷然后带着他们攻打中原,不然就都算不上叛国。
诸侯国之间再怎么打,从夷夏之防来看也都是内斗,秦赵燕之间打的再厉害,该修长城逐北胡的时候也不会含糊,而南方楚地就更厉害了,扩张的同时进行民族融合,对外而言皆是华夏一族。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这时候的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若国君不用,国人自然可以去其他地方施展才能,商鞅入秦之前在魏相公叔痤门下为中庶子,公叔痤死后仍不被魏王重用,所以才在秦公颁发求贤令后入秦。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明年了。
现在的秦国在山东诸国眼中和蛮夷没有区别,换句话来说,这里的商机还没有人发觉,卫国商贾之道发达,如果能趁秦国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先占据了商路,将来得到的好处不可估量。
在一切都没有定数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得做的悄无声息,卫国太弱,秦国如今也不强,闷声发大财才最让人开心,他们也只能选择闷声发大财。
卫霁微微扬起唇角,想再给远在卫国的兄长写封信,可一想上封信的信使这会儿刚走没多久,最终还是决定下次再说。
如果短时间内收到两封来自秦国的信,他哥怕是会担惊受怕到寝食难安,虽然现在可能也没好哪儿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听得见炉子里炭火燃烧的声音,小甲从厨房溜回来,难得看到他们家公子在发呆,踮起脚尖也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出来。
公子这是想家了?
也是,他们从小就没离开过帝丘,忽然离开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想家,虽然在这里也不错,但是君上在帝丘,公子心里肯定想的慌。
他要是有个感情那么好的兄弟,闲下来的时候肯定也会想,话说小乙这会儿在干什么?会不会被君上关起来然后在房间里抱着被子哭?
唉,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
卫霁听见声音回神,看到他们家小护卫站在门边儿上皱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疑惑,“小甲?”
“公子。”小甲慢吞吞挪进屋子,看着他们家公子眼中满是痛惜,“再过两个月,最多两个月我们就能回去了。”
卫霁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眸子带着些许迷茫,“两个月后就能开春,怎么了?”
“公子……您想好回去怎么和君上说了吗?”看着他们家柔柔弱弱的公子,小甲眼中的痛惜更甚,“君上还不知道您为什么离家出走呢。”
都是怪那魏国公子卬,自己不检点也就罢了,看他们家公子长的好就趁着醉意想欺负,如果不是这样,公子怎么会一气之下带他跑到和魏国有几代仇怨的秦国来?
招惹一次也就算了,还想着带他们家公子去魏国当质子,在帝丘尚且如此,去了魏国岂不是羊入虎口?
卫国如今靠着魏国在中原立足,就算君上知道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谁让他们太弱惹不起人家,公子就是知道这些,所以才不让他去找君上。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么长时间,君上很可能已经查出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如今在秦国还好,可回到卫国后总得面对,到时候还是没法说出口啊。
小甲越想越难受,看他们家公子脸色不怎么好又后悔自己为什么提起这些,他回想起来心情都那么不好,更不用说公子了。
“公子,鼎里的东西已经熬够时辰了。”少年人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一通,然后小心翼翼试图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不开心的时候就多想想好吃的,公子卬是个混蛋玩意儿,咱们就当被狗啃了,何必为他伤神,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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