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睫毛轻颤,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之色。
坐在他对面的斯然小鸡啄米一般,脑袋抵抗不住睡意一点一点,头顶的兔耳朵也随着一抖一抖,蔫了吧唧地垂了下来,耷拉在耳侧,宛如一只垂耳兔。
睡意大军来势汹汹,小鸡终于啄完了最后一粒米,面前的斯然还是没能支撑得住,身躯一晃,便往云漠的方向一倒,脑袋直接磕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少年清浅的呼吸擦过颈侧。
云漠的身躯僵了一瞬,但神情依旧平静,他伸出手扶着斯然的双臂,本想将人放到床上,好好睡觉,但一想到斯然滚天滚地的睡姿……
少年头顶的兔耳垂下,上面的绒毛擦过云漠的侧脸,细微的呼吸声离耳畔极近,温热感透过衣服,似乎辐射到了下方的肌肤,带来一丝微妙的触觉。
一个时辰后。
蘑菇屋圆圆的窗子外边,夜行的混血展开翅膀划过天际,清脆的长鸣声在夜空下回荡,尘幽谷大片大片的草地之上,散发着点点荧光的月夜花舒展了自己的花瓣,在地面上装点出了一片星空。
屋内,云漠平静地目视前方,肩膀上靠着一只呼呼大睡的斯然。
在这一个时辰内,盘腿打坐的云漠丝毫未动,而他肩膀上熟睡的斯然也格外平静,除了偶尔会受梦境的影响发出几声嘟哝外,简直是乖巧睡姿的典范了。
斯然只要不睡在床上,无论是滚到地面上还是靠在他人肩膀上,都睡得格外香甜且平静,当然,在床上的时候,他也很香甜且平静,只是在旁人看来有点惊险罢了。
真是奇怪,云漠想。
这种奇怪的习惯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肩膀上斯然的发丝上,柔顺的黑发里钻出一对雪白的兔耳,上面的绒毛一看就极其柔软,手感极好。
云漠静静地看了很久。
然后非常迅速、敏捷且小心地伸出手指,摸了一把。
熟睡中的斯然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转醒了一瞬,又在这格外安逸和舒适地环境之中,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早晨。
天色大亮,阳光逐渐开始炙热起来,斯然一个乾坤大挪移翻滚之后脸朝下砸在了地上,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一抬头,目光正好对上了立在窗边的云漠。
云漠拿着块黑色布轻轻擦拭着墨剑,注意到他的目光,视线在斯然的兔耳上一扫而过,道:“醒了?”
斯然目光深沉地沉默了几秒,点点头:“醒了。”
不行啊,说好的好好修炼天天进阶呢,怎么打个坐还睡着了?
云漠道:“那就先去谷内的酒肆,差不多该出结缘任务了。”
也是隐画之前描述的误导,斯然和云漠都以为这结缘任务就是些一同吃吃喝喝逛逛街之类的,仔细想想差不多也是这样,小情侣在一起约会,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呢?
两个母胎单身的人带着这样轻松的想法,一早便找了家酒肆坐了下来,也没过多久,连着他们的透明链条闪过一阵银光,中间鼓起了一个小包,包上裂了道口子,十分形象地吐出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晃晃悠悠地飘到了二人面前的桌上。
斯然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红烛帐暖。
斯然:“……”
云漠:“……”
斯然呼吸一窒,发挥了毕生最快的脑速和手速,眼明手快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手腕上的小铃铛一把扯下!
桌上的字条一点一点地化成了星星点点的灵气消散在空中。
斯然觉得自己的也差不多要这样一点一点消散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酒肆内人来人往,格外吵闹,但这些吵闹却与斯然无关。
他只希望时间内倒流,让他好好洗洗脑子,再过来等这个结缘任务。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链条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
它又吐出了一张小纸条。
这张小纸条终于把斯然从看似面无表情内心哐哐撞墙的状态下拯救了出来,他轻咳了声,努力试图转移话题:“那个,看看新的纸——”
最后一个字憋在了喉咙口。
字条上依旧四个大字。
鱼水之欢。
斯然:“……”
云漠:“……”
斯然面如死灰地扯掉了第二个铃铛。
怎么回事呢?
不应该啊?
不过就是写了篇小黄文而已,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难道还会报应到现在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这种任务肯定是从他脑子里面出来的,云漠这种人用兔耳朵想想也不会考虑这档子事。
但……关键是不应该啊,难不成他脑子里面全都是黄色废料不成——
链条缓慢地吐出了第三个字条。
巫山云雨。
斯然:“……”
云漠:“……”
斯然恍恍惚惚地扯掉最后一个铃铛。
我错了,我的脑子里面果然都是黄色废料。
斯然极其诚恳且绝望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恳求,在三次跳过机会用掉了之后,第四个字条总算是正常了一些。
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字。
多喝热水。
斯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