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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然抿着嘴,努力试图摆脱这几个人的纠缠,言语间的冲突很快便升级成了肢体上的推搡,有个小混混伸手便向斯然挥去——
    对面的大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它一脸严肃,见斯然被打,狗狗眼里迸发出了愤怒,拔腿便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刺——砰!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小轿车避让不及,直直地撞在了横穿马路的大呱身上!
    斯然闻声扭头,瞳孔剧烈收缩:“大呱!”
    大呱被瞬间撞飞,在地上翻滚了数圈才停了下来,本就不大的一只狗子蜷缩了起来,看上去更加的瘦小。
    斯然疯了一样突然发力,推开周围的几人,冲上了马路,在到达大呱面前的那一瞬间,却凝滞了片刻。
    他缓缓地蹲下来,伸手按上大呱的身体。
    身后汽笛声不绝于耳,斯然埋头抱着大呱跑到了马路边,他头脑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充斥着空白,一半却格外的清醒,他想着最近的宠物医院的地址,他双腿有点软,却努力地往前奔跑——
    “干嘛啊干嘛啊,抱着条死狗跑什么啊——”小混混被斯然那一推给激怒了,飞快地围了过来,“你还敢还手,你——”
    斯然猛地抬起了头。
    那一刻,他一双眼眸如同浸透了寒冰一样,宛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尽头有无尽的黑暗和恶意喷涌而出,看得所有小混混内心一惊,像是被猛兽盯住一样,从头到脚穿过一阵寒意。
    “滚。”
    斯然吐出这个字后,闭了下眼,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抱着大呱一路飞奔,直冲进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没办法了,内脏受伤太重,我们治不了。”一番检查之后,医生遗憾地说道。
    斯然抱着大呱回了那个小平房。
    平房内有个小院子,大呱平时最爱在这里逛圈,他半跪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地上逐渐失去温度的大呱,一双眼眸像是死寂了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在院内跪了整整三日,不吃不喝,夏天尸体腐败的快,还是邻居闻着味道过来提醒,他才恍然间回过了神来,抱着大呱的尸体,在屋后挖了一个小小的坑,埋了起来。
    那日之后,他便搬离了这里,在隔壁区林立着的楼房内,租了一间屋子。
    他拎着简单的行李,踏入新屋子的那一刻,看着空荡荡的周围,窗帘拉着,屋内一片昏暗,楼下传来了一阵阵狗叫声,远方的公交车靠了站,行人上上下下,报站声隐约传来,整个城市的人都在按照他们的步调生活着。
    那一瞬间,他跌坐在了地上,垂着头,表情平静,一滴滴泪水却从眼中直接滴落。
    从当年狸花猫死亡的那个夏日,到如今,十多年岁月里面压抑着的情绪和悲哀,被他一层层掩埋进了内心深处,他以为岁月已经将其淡化消散,但掩埋之物终有一日会重见天日,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在这一瞬间猛然爆发了出来。
    斯然想,他病了。
    他囤了一箱速食食品,整日整日地不出门,陷入了一种癫狂与虚幻交织着的状态,眼前有无数虚影在飘着,耳畔传来了猫叫声、斯老头的咳嗽声,以及大呱的叫声,他缩在墙角,一坐便是一整日。
    他有时候会坐在窗前,六楼的高度足够了,他看着下方平坦的水泥路,想着,这里应该很少人过来。
    心理上问题在生理上反应了出来,一阵阵细小却尖锐的疼痛从心底往上直窜,像是一只虫子在体内乱窜,他会莫名地突然红了眼眶,巨大的悲伤如同海浪,总会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潮起潮落,永不停歇。
    有一次,他站在厨房里削着苹果,整个人却突兀地陷入了无法控制的虚妄之中,四肢似乎不受控制,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刀子已经在脖子上割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低下头,看着滴落到掌心的血迹。
    就这样也挺好的,他怔怔地想着,耳畔却突兀地传来了有人喊着他的声音,那人高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格外的陌生,却又有一种令人落泪的熟悉。
    斯然猛然间从情绪中抽离了出来,慌乱地回顾着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在大呱身亡的那一瞬间,云漠就不可控制地被斯然的记忆排斥着。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侧围观记忆的斯然,却看了个空。
    云漠一扭头,顺着些许灵气的踪迹,发现斯然的身影早已变得虚幻,几乎要与记忆中的自己融为了一体,整个人完全陷入了过去之中,久久无法挣脱。
    “斯然——”
    云漠调动起了全身的灵力,与红尘玉的排斥相对抗着,他伸出手,试图将沉浸于记忆中的斯然唤醒,却拉了个空。
    “斯然!”
    他将灵力逼入口中,高声喊道。
    记忆仍然在继续。
    斯然沉默地去医院缝合了伤口,听着周遭人的谈话声,顶着脖子上的纱布回了家。
    身体上的伤口很快便痊愈了,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疤,但心理上的伤口,却连愈合的迹象都看不到。
    斯然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哪怕偶然入睡,也都会被噩梦惊醒,极度的疲倦加深了他的幻觉,身体的疲惫有时会强迫他入睡,然而梦境与现实的边际仿佛被模糊了,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白光,他抱着双腿缩在白光中,双目无神而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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