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人登上鼓台,音色温润:“今日阆风楼主身体抱恙,暂由我石州代为主持。”
各小间传出骚动之声,所有人纷纷朝窗外望,只见一名年轻的白衣公子,优雅独立。
没有人见过这位名叫石州的人,但他能站上鼓台,说明他确是有此资格,无须异议。
沈翎被越行锋拉住,才没将头探出去。二楼距鼓台不远,他还算能将石州从头到脚打量清楚。
白锦为衣,蜀锦勾金为腰封,悬着一对鸟纹玉璜,当真稀世罕有。他桃红色的薄唇,时刻含着不易令人察觉的笑,俊眉清和,一派丰神俊朗。
沈翎万万没想到,当他观察石州的同时,竟然将脑子里浮现的字句全给念了出来。待他发觉,为时已晚,某人已拧着剑眉把他死死瞪着,英俊的面孔极为狰狞。
“呵呵,丰神俊朗。我呢?”越行锋看似平和的双眸,藏着惊涛骇浪。听沈翎对石州的评价,心底冒起一团无名火,又见他一脸无辜地看来,更是恼怒不已。
“你,不错啊。”沈翎真诚地点头,敷衍了一句,又转头回去看那石州,“这个人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即便在京城,也难见着这样的人。石州,长成这样,居然没听绛花楼的姑娘提起,可惜啊可惜。”
“难道我就不够风度翩翩?”越行锋捏住他下巴,强行把他的脑袋扭到眼前。
沈翎不知这人又发什么疯,反正先行服软、说个好话,总归是没错的:“你很够啊。你想想,人比人,气死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气度,他是一种,你又是一种,你与他完全没有可比性。越公子你如此优秀,何必与一个陌生人一较长短,是吧?”
长长一段说辞,越行锋单单听了一句“没有可比性”。他见房间密闭,遂拿木匣暂且将小窗挡住,另一手将沈翎掀翻在圆桌上:“我偏偏要一较长短!”
沈翎撞上他凶狠眼神,晓得他真的动怒,他的身形一寸一寸将烛火掩盖,沉重的唿吸自鼻尖拂过……沈翎脑子捂着一团乱麻,鬓角汗湿:“这、这里人多,我会叫的。”
越行锋见他两手紧绷着挡在胸口,轻哼一声:“不就是人长得好看些,值得你看得这么仔细么!别忘了我们今天的目的!你要看的,是黑锦下的东西!”
沈翎感觉身上的压迫感逐渐退开,略微睁了一道眼缝,方才安心:“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看东西嘛,我不看人就是了。”一边说着,心里却在嘀咕:小爷就是看人怎么了。
越行锋的目色沉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沈翎吐了吐舌头:“切,谁怕你。”
勇敢抛出一句,沈翎背过身搬开木匣,心里却在后怕,不知越行锋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什么,连个人也不让看,难道没听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死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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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台上,石州已将黑锦揭开:“汉仕女狩猎纹六瓣玉盏。”
话音方落,即刻有人丢球竞价:“七千两!”
沈翎盯着玉盏挪不开眼,直到价钱叫到两万两才回过神,他指着那个玉盏:“这个东西,不是在宫里吗?怎么、怎么有人偷出来了?”
越行锋淡淡道:“宫里那个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
“阆风楼不会有任何赝品,所以宫里的那个,即便是真的,也只能是假的了。”
沈翎嘴角抽了抽:“那帝君还不得气死。”
越行锋道:“深宫宝物何止万千,帝君还不至于为一个玉盏而气到命绝。”
最后,此枚玉盏以五万两被四楼的一名买家收入囊中。
沈翎对这唱卖会越发有兴致,好东西实在太多,真是大开眼界。
鼓台上又现一珍宝:战国双首龙玉璜。
看到这一宝贝,沈翎不禁喊出声:“这东西两年前在京城,我出五万两也没把它买下……哎哟!”脑壳子被人勐地一敲。
第32章 叫价三巡
看他吃疼,越行锋凉凉地警告:“今日的十万两,我孤注一掷,只要那幅玄青天机图。你少动别的心思!”
沈翎怨念道:“既然你有十万两,那就把我的钱还来啊,我也好买自己喜欢的。”
“你喜欢的,哈哈哈哈……”越行锋笑够了才道,“你忘了之前那玉盏的价钱?起价就是七千两,你的那点钱,只够买装它的盒子。”
沈翎被奚落惯了,眼下压根没心思驳他的话。两颗眼珠子只盯着鼓台香桌上的宝贝,全然没在意越行锋笑到何种地步:“这块玉璜不错。”
越行锋循着看去,然他看的可不是那些身外物,而是那个被沈翎赞为“丰神俊朗”的石州。越行锋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也未闻阆风楼主提过这个名字,他清清楚楚看见这人的眼光未有一刻落在宝物上,这种对宝物不屑一顾的人,定然另有所图。
依阆风楼名录所写,距天机图开价还有一段时间,越行锋决意出去逛逛,顺道绑一些旧人问问情况。看沈翎全神贯注,他说:“我出去片刻,你好生待着,莫要乱开价。”
沈翎蓦然收心,一把拉住他:“要是有人突然闯进来,我怎么办?”
越行锋对他笑笑:“我一走,就知道怕了?放心,他们不敢进来,只要你守规矩。”
沈翎无奈放行,只听他临行前又一句无聊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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