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与花家接触的买家皆是中年人或老者,其中不乏代人交接,多是惧于与花家扯上关系。然今日此人似与昨日册子里写的相似,莫非……是本人?有胆量。
沈翎不过着了寻常青衫过去,抬手作揖:“不知阁下可是连公子?”
蓝衣青年悠然起身,侧目而来的光彩如是天山玄冰,眉目冷肃,他望着沈翎,一言不发。
“哥!”沈翎惊得身体后倾,步子颠了颠又稳住,绕到沈翌身前,低声问,“哥,怎么会是你?”言谈间,不断往他身后去看,生怕有人监视跟踪。
“为何不能是我?”沈翌语调平淡,看似冷漠的眼色,却在沈翎周身巡视。
沈翎骤然记起,“连羽”这个名字,沈翌曾在禹州用过。当时,他便是以这个身份献上战国玉璜,从而入宿秋水山庄。
沈翌谨慎盯着他,道出疑问:“听闻今次交易之人乃是花家少主,我本想从他口中询问你的消息。如今看来,那位少主,就是你。”
一时之间,沈翎不知该作何解释,正当此时,花冬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叫他什么?”
沈翎见她现身,定是已摒退众人,遂让出身位:“他是我哥,沈翌。”
不想兄弟对一个外人毫不避讳,沈翌皱眉:“沈翎,与外人相交未深,当是谨慎。”
沈翎摆手道:“哥,没事。她是我表姐,花冬青。”
“花冬青?传说中的花家大小姐?”沈翌眼底戒备不减,“花家向来隐于世外,虽常借由不同身份出卖讯息,但百年未曾真正露面,她如何能与我沈氏扯上关系?”
“这要你问你那个爹。”越行锋适时出现,对沈翌打招唿,“别来无恙。”
“究竟怎么回事?”沈翌向来不喜拖泥带水,更不喜无聊寒暄,故而略过越行锋的问候。他要的,只有重点中的重点,没有一句废话。
“还是我说吧。”见沈翎一脸凌乱,越行锋便替他说了。
从逃离京城,再到许州遇柴石州,一路折返逃亡直至画岭,再有后来香引蝶之事,与花南荛之前因后果……字字珠玑,全然符合沈翌的苛求。
沈翌听闻之后,虽是对沈翎的身世感到惊讶,但仍抵不过一个姓柴的:“原来柴家常年游历在外的长子,竟然是柴石州,上回阆风楼,居然没认出他来。柴廷,深不可测。”
兄长的表情不起波澜,从方才到现在,只有一次略微皱眉,再无其他表情。看着他的双眼,亦是觉不出丝毫异样。隔绝世外数月之久,沈翎想知道的,不止一点。
然沈翌不说,沈翎也忍不住发问:“哥,爹……家中如何?”
沈翌依旧冷着一张脸,说起昭国公府,好似事不关己,淡然到不可思议:“你”死”之后,帝君对父亲也算宽恕,毕竟大功在前。只不过,你的错,的确是错,即便不必祸及九族,对沈家声望也有些许影响。如今沈家盛宠大不如前,我也能得此空闲。”
沈翎听得清楚明白,兄长避重就轻,定然省略不少事,沈家因此事shou到的冲击,必然不是这么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这一点,从沈翌闲得远离京城,便可轻易看出。
越行锋时刻留意沈翎,自是看穿他的自责。眼下气氛冷凝,他笑道:“所以闲来无事,便冒充连家之人,来塘川逛逛么?”
沈翌摇首:“并非冒充。连羽乃我多年挚友,所以才三番两次借他名号四处走动。这一回,连羽确是欲购得消息,我不过借此前来塘川。”
“你得了消息?”越行锋异常敏锐。
“是。我早在柴家安插眼线,得知沈翎入了画岭,此后再无出谷之象。”沈翌应道。
听兄长所言,沈翎感到疑惑,喃喃道:“不对呀,林喻的信,我分明换掉了。”话到此处,他再度想起潜入万花深潭的那个阿明。
沈翌漠然道:“问题就在于,你换了信。那日姓林的夜入柴府,说林喻寄信回家,可信中空无一字,这才起了疑。我一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来塘川,但愿比他们早到一步。”
“你被骗了。”一声轻笑,出自越行锋之口,“你确定那个姓林的夜入柴府,不是做戏给你看?谁都知道,林喻向来与沈翎交好,公然出入,实在太过惹眼。实话告诉你,柴家和林家的人,半月前就来了。说不定,现在还等在云间城。”
“骗?”沈翌重复着一个字,眉心稍稍一拧,很快平复,“无妨。沈翎能站在这里,说明你已收拾妥当。”
“还好,我没做什么,多亏花大小姐。”越行锋玩笑一句,花冬青显然没给他好脸色,遂回过头,“林喻还在画岭关着,想领回去玩玩么?”
“不必。”沈翌目光沉定,望着沈翎,“四周的守卫不少,你来塘川,真的只为交易?”
面对那种熟悉的质问眼神,沈翎一如既往地愣了:“我……”
花冬青看不下去:“沈翎现在是我花家的人,他要去做什么,与你无关。”
沈翌语调平平:“与我无关?他姓沈。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委实不宜四处走动,既然今日交易已毕,就尽快返回画岭。那个地方,的确安全。”
花冬青又道:“有我花家天罡十二卫,还有绝景一剑越行锋在此,你可以走了。”
她居然赶沈翌走?沈翎勐然抬头,生怕花冬青惹到沈翌。在沈翌眼里,对手从无男女之分,要打便上,从不含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