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拦你。”守城那位不禁搓了搓眼,按常理来说,方才那些的确是人,但若是人,怎么可能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守城那人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去通知少将军?”
围锅那头有人歪过脑袋:“眼花的事有啥好说的?就不能让少将军好好歇歇么?”
那边火锅的味道实在是香,真搞不懂衡州百姓怎会送这个过来,往日不都是些鸡蛋鞋子什么的吗?这次居然送口锅,想出这主意的人,肯定不一般。
风雪唿啸来去,雪地里再无动静,眼前城外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冰屑飞旋之中,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守城诸人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当他们握紧长枪,却发现是一只雀鸟被风雪打入城楼,此刻正在垛上扑腾。
众人松了口气,一时松懈便打了个哈欠,吸入一口凉气,同时也嗅到一股异味。
守城那人精神一震,忙问边上的同伴:“喂,好像有火油味,你来闻闻。”
边上同伴深吸一口气,颓然道:“我只能闻到火锅羊肉味,什么火油啊。”
吃着火锅的那几人直接打趣:“哈哈哈哈,是不是你的鼻子冻坏了啊?还火油。”
眼前倏忽一闪,貌似又是一道长影子,守城那人上前一探:“不对劲!我好像看到什么影子……不对,你们过来,真的有火油味!”
一次错是有的,但连错两次,似乎不太可能。
同样守城的几人聚到一块儿,那鼻尖隐约嗅到的气味,令他们眉头深锁。火锅那头的几人见情况不对,便抹了嘴过去。
哪知他们刚一起身,一个球状的东西砸进那口大锅,热油四溅。
“谁扔的水囊!烫死爷了!”那人的手背被烫得通红,扯了边上一人,“看看是谁的。”
“那、那不是水囊……化、化了!”声音显然有些结巴。
众人眼见那貌似水囊的东西溶在热汤里,锅子静了一阵,又开始沸腾。
沸腾出的气味,居然真是火油味!
瞳孔微缩,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一簇火光穿过漫天飞雪,破空而至!
不止一簇。一、二、三、四……火光接二连三袭来,渐渐密集如雨,接踵而至的便是浓浓的火油气味,及城墙上涌起的滚滚浓烟!
飞雪被热气灼得蒸发,白茫被热浪驱散,从城楼到衡山地界,视物无碍!
刚才并没有眼花,那貌似南越兵将的轮廓,确实存在,他们从厚厚的雪地中一跃而起,抽出起身下藏着的弓箭,燃起火苗,射入方才泼上城楼的火油。
*
不知不觉中,兵临城下。
这下子,彻底闻不着火锅的香气,鼻腔里塞满刺鼻的浓烟。
紧急备战,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弓箭手在城楼上一字排开,不住被浓烟迷了眼睛。
“快去通知少将军!”
终于有人想到这一点,飞快往城下奔去,直往府衙。
一波羽箭射出,城楼上的守军发现一件怪事:他们想攻城,为何既无撞木,也无云梯,只是泼火油,射箭燃火,再无下一步动作……
无论如何,必须将他们逼退,哪怕只用羽箭远攻,也必须将南越诸人逼退!
然众人皆感到茫然,几乎每个人都想不通,他们,为何不攻城?
难道南越还有别的计策?若是有,可现时竟然一点预兆也无。
脚下一轮震动,伴随锁链转轴,是大崇将士所熟悉的声音……
第217章 城门洞开
“少将军!少将军!敌军攻城啦!”
“少将军!城中南越细作里应外合,已将城门开启!”
烽烟四起之时,沈翌正在房中焚香,遥祭沈家先祖。
然而,守城士兵闯入府衙的一瞬,他手中的香火,竟是灭了。
弃香披甲,将战剑握于手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敌已临城。
沈翌飞快踏出府衙,正要跨上家将备好的战马,却见腰间横过一只手臂,一个不由反抗的惯力,将他揽下马背。
回头去看,果真是那人的俊眉清和。沈翌怒道:“你在做什么!”
柴石州死死箍住他,音色温润依旧,即便大敌当前,仍是不起波澜:“城门已开,你还去干什么?力挽狂澜么?呵,越行锋会给你这个机会?你现在过去,等于送死!”
沈翌自知武功敌不过柴石州,故而也不挣扎,侧目含怒:“死又何妨!我是大崇的将军,从未有败绩的将军!你不让我去,是要我苟且偷安?那群将士怎么办?他们就该死?他们就该为我的疏忽付出代价?”
一阵狂风袭来,连同南城门那头的滚滚浓烟,一道回旋而至。
手腕抵着他的战剑,只要他稍一用力,自己便可轻轻松松成为一个残废。柴石州静静低头看着,料定他不会动手。
的确,沈翌将剑锋抵在那里,却稳稳留了一分之距:“让我去。”
这句话,似曾听过。是在哪里?柴石州想了想,哦,西临鸣风山。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柴石州将手覆上他的剑柄:“同上回一样,我去。”
沈翌的意识霎时凝滞,这句话……鸣风山突围,他不会忘。
就是那一次,一个名叫邹亭的人主动为先锋,领众人突出重围,之后身死,下落不明。
再重复一次?沈翌屈肘顶开身后那人,冷声道:“邹亭已经死了,什么都够了。如今,在我身边的是柴石州。你要是现身,即便不战死,回京之后的罪责,也足以令你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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