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德云九立于云恸身后,静默而立,并不贸然争论。
“我乃云王世子,进皇陵为先祖扫墓,还请诸位放行。”云恸拱手道。
“云王世子?”守卫听他自称,却并未放行,“有何凭证?”
云恸取出怀中皇帝陛下赐的那面‘如朕亲临’的金牌,也不多言,直接扬臂而举。
守卫一看那高举而起的金牌,顿时纷纷变了脸色,收起长枪,单膝而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请起。”云恸左手微一虚抬,示意众人请起。
“谢陛下!”
守卫起身,领头的一个对云恸拱手微一躬腰,“请世子见谅方才我等冒犯之罪。”云王世子离京多年,谁也没有见过去庐山真面目,这偶一出言自称云王世子,个个都是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这其实也怪不着他们这群常年驻守皇陵的守卫。
云恸不甚在意,“无碍,诸位也不识得我,不知者不为罪。”
“谢世子大人大量。”
“小将军客气了。你等也是忠于职守,并无过错,不必放于心上。”出生了行伍,云恸对军中将士向来宽待,从不会无缘无故为难这些末等将士。
“谢世子!”守卫小将听他如此一言,才总算是相信这位尊贵的世子殿下确实半点没往心里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云恸摇摇头,“众位辛苦了。”
“谢世子,世子里边请!”
云恸颔首之后缓步而入。
先代云王于策王之陵墓毗陵而立,位于太祖陵墓西侧,是按照亲王规格而建。
对于这位至今仍被传颂的英勇神将,云恸感触颇深,云家有今日之显赫,皆因这位先祖,可这却不是云恸感触颇深的缘由。
大胤开国之前,天下动荡不安,年年战乱,诸侯争霸,最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当权者却谁也看不到。
当年这位先祖是隐世独居的逍遥之人,不问世事,山中日子逍遥自在,却在无意中救了因伤跌落山涧的太祖玄石,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待到太祖伤好之后边随同他出了山,从此追随他左右征战天下。
神将之名更是在太祖军队一路摧枯拉朽的攻势下传遍天下。
当年的神将云彻到底是为何出山伴随太祖征战,他无从得知,但是他知道,定不是为了名利,云家家训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云家子孙世世代代忠守大胤江山,避战免祸,云家之人终其一生都不得背叛大胤之天下。
留下这样一条家训的人,会是为了名利而战之人吗?
感触归感触,无论多深,这位曾祖毕竟离他太过遥远,他身上流着他的血脉,可是终归是毫不熟悉的陌生之人。无论他的英勇神迹如何,那离他却是太过遥远了。
祭拜之后,云恸便下山去了云家族墓。
那里葬着云家先辈,也葬着他的父母。
他生而不见的父母。
祭拜过先辈之后,云恸伫立于父母的合葬墓前,神色微恸。
母妃临终之前,为他赐名恸便足以他了解濒死的母妃到底是何哀恸。身怀六甲,丈夫却突然战死沙场。
他不是女子,也没有心慕之人,虽然不能刻骨铭心的理解那其中的情感,可是他却也能隐隐感悟母亲当时的绝望和伤恸。
强忍着悲痛将身为遗腹子的自己产下,他想母妃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拼着性命将他带来这世上。
看着嗷嗷待脯的落地幼子,母妃撒手而去的时候,可否有不舍?
母妃啊,当年,您可有不舍?
“主子……”看着神色哀恸的云恸,云德在他身旁蹲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您别太伤怀,王爷和王妃在天上看着主子您出落得这般优异,自是欣慰的。”
云恸落寞的笑笑,并不附和,默默的在墓前烧着纸钱,清贵俊逸的面容有些伤感,笑意略苦。
“主子,王妃当年产后血崩,神仙难救。”云九立于一旁,也小心宽慰,“若非如此,王妃是定然不愿舍下主子你撒手人寰的。”
“……九叔,您不必宽慰于我,我没事。”
母妃当年是殉情,心力交瘁之下才出现的产后血崩,他一直都知道。
“主子……”云九看着他落寞的笑,心猛然揪紧。
“母妃不舍父王独自一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不怪她。”
他知道,可是他不怪母亲,从来没有怪过,也没有怨过。只是偶尔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个人孑然一身,有些伤感罢了。
这世间,他至亲之人早已逝去,府中抚育他长大的众人就是他的亲人是他的家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那种归属感。
这么多年来,他终归如浮萍,无托无寄。
第41章 老子跟你有仇?
稀薄的光洒落雪地,照亮着漫山遍野的白透印天地,晃得人几乎挣不开眼睛。
“好些了吗?”云德小心翼翼得取下云恸脸上的黑色眼布,“看得清吗?”
云恸眨了眨眼,半响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只是还有些黑影在轻晃。
“无碍。”
听见他这惯常安慰人的二字,云德自己心里多少有数,“那再闭眼歇一会儿眼吧,待会回去让肖大夫仔细瞧瞧,可千万别伤着了。”
“德叔不必担忧,我心中有数,并无大碍。”揉揉眉骨缓释眼睛的酸胀,云恸宽慰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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