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前朝政务越发忙起来,他能安稳的睡,玄湛总算是少了一件操心的事儿。
秋收临近,朝廷各地开始征收粮草,以备边关军需,但总算这些年风调雨顺,没有大的变故需要操心,这也是皇帝想要征战讨伐的底气所在。
随着各地各州府的秋收邸报汇集至枢密院,筹备安南的征讨之事也提上了议程。
秦正阳是早早的就预备着这一天,可是等皇帝真将此事提上议程时,他才知道,这个兵部尚书真不是人干的。没有仗的时候,他这兵部算是最闲的,可是这一打起仗来,其余五部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的事儿多!
不过,在他忙得脚打后脑勺时,还有户部陪着,总算是让他出了一口不平之气。
下了早朝,皇帝撇下一干人,先每日例行回了太极殿去哄人起身用早膳,起了大早还饿着肚子的众议政大臣也趁着这个间隙,忙着塞了一肚子干货先垫着,近日事务繁忙,无间的饭食常常是要错过的,这会儿吃了就要忙到晌午过后。
等皇帝陛下哄了人换了常服回来议政殿,这每日的正事儿就算开始了。
朝廷要打仗,在府中窝了数年的沐王沐衡也被皇帝提溜着重新回了朝堂,每日议政殿议政大臣会自然是有他在列。
皇帝最近龙心大悦,见着他到没有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挤兑他,不过沐衡清楚,这小心眼儿的皇帝虽然不是个轻易能将旧事揭过去的主儿,但是削了沐家这顶亲王铁帽子,又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发配到了西北,也不会再无故给他小鞋穿,他倒也坦然。
“王爷,听闻令堂近日身子欠佳,可好些了?”用了膳食,王辅臣见沐衡独自站在窗前饮茶,踱步过来,选了个不痛不痒的话起了头。
“中书令大人有心,家母身子还算康健,只是季节交替引发的旧疾,不碍事。”沐衡噙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客气又不会太过疏远的回道。
“那就好,今日天色变化多端,老太君早年跟随令尊征战边关,听闻落下了不少旧伤,这季节交替是要仔细些。”
王辅臣挂着笑意,心里却在暗诽,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到底是因为旧疾复发还是因为思孙心切,只怕沐家老太君年轻时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传奇女子,可是临老临老,为着沐家这个矜骄玉贵的嫡孙也跟个寻常的老太太差不多,对于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嫡孙那简直是疼到命里去了。
那小霸王打小就在京中横着走,跟老太太毫无保留的庇护不无关系,此次如若不是犯到陛下跟前儿,老太太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给发配到西北那苦寒之地去。
不过陛下之所以将人直接撂到西北去,怕也是存心想要磨砺磨砺那小霸王一番吧,毕竟当年,云王世子去往西北时可比沐王世子小了不是一星半点,云王家那么点大的世子都能吃下那苦寒之地的风沙之苦,沐王世子这么大个人了,没道理受不住不是?
“倒是听闻世子在西北颇有建树,老太太知晓必定高兴。”
沐衡摇头苦笑,“王兄不必打趣本王,那不成器的小孽障不在西北给罗将军添乱,本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能指望他能有建树。”
自己的儿子他比谁都清楚,打小就娇养着,没吃过半点苦没受过半点累,到了西北,只怕是天天哭爹喊娘闹着想要回京来。
“说来惭愧,相比瑾之兄的孩儿,我家这小孽障实在是太不成器太不像话,都是给宠的。”大概是真的有些羞愧,沐衡那张面白的脸有些微微发红。
这些年他那不争气的儿子给他到底惹了多少麻烦,他都已经数不清了,但能让当今圣上都敲打数次,那小孽障也算是这大胤朝纨绔中的第一人了!
听到沐衡提及云王世子,王辅臣想了想,到底没有再挤兑这位无奈至极的当爹的,相比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云王世子,沐王岂止是惭愧,只怕用羞愧二字都不足以填平这中间的差距吧?
说到那位神秘的世子,王辅臣突然想起在围场时陛下身边那个英气至极的女子,如若不是知晓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王爷只留下一个遗腹子,他当真还以为那女子出自那早殇的少年王膝下。
“世子爷还年少,多磨砺磨砺便会好了。”到底是当着亲爹的面儿,也不好过分埋汰贬低人家的宝贝儿子。
“要说年少,恸儿那孩子还要比我家这孽障小,可他都已经位至参将领兵出战了,我家那孽障哪里还能舔着脸说年少?”本就羞愧,可是与那年纪相仿身份相当的孩子一起来,他家这破孩子怎么看怎么糟心!沐衡简直觉得无地自容,他这一生,最没本事的除了丢了脑袋上的铁帽子亲王,第二件事就是生了这么一个让他操碎了心愁白了头的儿子!
王辅臣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半响才叹了叹气无奈道,“云王世子身世坎坷,又如何是这京中王孙公子能与之相比的?”
此一番话,到把沐衡说愣住了,他叹了叹气,到底没有再多言。
他的儿子这般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是因他有人宠着有人护着,偌大王府净给他一个人收拾烂摊子,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
可是那未生丧父,生而亡母的孩子却是自落地便无依无靠,抱养宫中几年又正逢皇权飘摇,若不是当年送走得及时,如今还有命在都尚不知晓,垂髫稚儿送入那苦寒之地,苦熬至今,总算承继亡父遗志,那孩子这样坎坷的半生,京中哪家高门子弟能与之相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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