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公爵, 雍容雅步, 握着印有弗雷德里克家徽的银质手杖, 一头发亮的棕发丝丝分明,精细的梳理充满老贵族的讲究, 一身灰黑色的礼服,搭上了一块臻白色的丝巾。
林林起身, 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父……亲。” 莉莉安声音藏了些畏惧, 睫毛轻颤, “玛丽夫人…她是一个杀人犯, 我知道一切,因为是我帮着她害死了希恩……是她让我用魔法造成希恩在众人面前昏厥的假象,让所有人以为希恩病得很重, 然后她就借着治病的理由, 对希恩……”
少女怀揣着不安缓缓道出实情,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 可每次回想起来她的心里还是会有针扎般刺痛。
“还有,希恩他不是养子,他是诺曼子爵的儿子, 是卡贝德家货真价实的继承人。”
奥斯卡公爵默默听着,他的神情不以为意, 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父亲, 坐牢也好, 唾骂也好……我都不在乎。”莉莉安的手紧紧攥在胸前,“我只想让玛丽夫人,这个毫无怜悯之心的女人受到应得的惩罚。”
“那弗雷德里克家的名誉呢?”奥斯卡公爵声音冰冷,“你的决定将家族放在哪里?”
“我……”莉莉安一下哽咽住。
“你能呈上有关的证物或是证人吗?”奥斯卡公爵继续问。
莉莉安不由低下头来,“我不能。”
“那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你不会觉得凭借一份自首的供词,帝国就能给一位魔导师判罪吧。”奥斯卡公爵的话语像挥出的利剑,精准地击打在少女言语间的漏洞上,“你什么也做不到。”
“我、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什么也做不到,我也想去试试看。”莉莉安抬起头,目光含有渴求,神情几近崩溃,“父亲,您收回我的姓氏吧,这样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拖累家族了。求求您了,我真的必须做些什么,您不明白我的处境,呼吸间的每分每秒,我都在厌恶痛恨着自己。如果再不做些事,我会死在这样无休止的煎熬里。”
“你在痛苦什么?因为希恩·卡贝德死了?”奥斯卡公爵微微蹙眉,不解少女复杂的情绪。
“不是因为……,是我爱着他……”莉莉安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放弃了更多的解释。她不觉得那个连笑容都不曾流露过的父亲能与自己感同身受。
“你的丈夫还活着。”奥斯卡公爵淡淡说,“以另一个身份。”
莉莉安有些呆滞,“父亲,您在说什么?”
“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可以让你见他一面。”奥斯卡公爵转过身,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这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比起漫无目的的劝说他更喜欢开出别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大人,将这件事告诉莉莉安小姐没关系吗?”林林跟在男人后面轻声问。
“她有权利知道自己丈夫的生死。”奥斯卡公爵说。
“您说的是。”
“将所有的材料、人员再检查一遍,唯一条件是让玫瑰庄园索赔名下的席思林矿场,下午的判决不允许发生任何的意外。”
整点的钟声如期敲响,滚烫的阳光照耀在这座庄严的米绸色建筑上,象征着公平,正义、诚信的三根镀金尖顶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圣维亚的国徽精细地雕琢在雪白的石膏上,血红的旗帜在风中微微晃动。
圣维亚帝国法庭。
这是一座古老悠久的建筑,由萨尔菲德一世修缮,专门负责处理贵族们向皇室的各种申诉。在五十年前,皇室尚未集权的年代,这里每天都会上演数不尽的官司纠纷。土地、金钱、奴隶、女人……互不服软的贵族们可以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在这里耗上大把大把的时间,有时候还会有不服判决的人做出付诸暴力的行为。
但这里已经冷落了,卡瑞娜女王每年都在组织学者们修订法典,圣维亚的律法愈发细致严苛。如今的贵族间依旧存有摩擦,不过比起大庭广众下的公审,他们大多愿意选择请人仲裁,或者私下了结。
可以说久违的,今天圣维亚帝国法庭的圆拱门再次打开了。
巨大的橡木桌前坐着三个人,充当着今日法官的角色,他们分表代表着皇室,教廷和法院本身。
普里斯特利·毕夏普学士,也是帝国唯一的首席官,再次敲击法槌提醒两方保持庄严的庭审秩序。
这场判决已经进行三个小时了。
这次案件非同小可,作为住持庭审的负责人,普里斯特利学士自然有提前过目整件事情的来由经过,从他的角度看,两方提供的证据证词都很充分具体,过失点也十分清晰,几乎没有什么纠结的地方。
然而他没有想的是,在最后协调补偿的环节,两边陷入了难解的僵局。
问题的关键是补偿内容的协商。莉莉安·弗雷德里克以子爵夫人的名义索要席思林矿场的条件,被玛丽夫人一口否决了。
“法官大人,玛丽夫人愿意分割给莉莉安夫人其他的资产,慕斯皮革制作和加工行会,一间格林牧场,五万金币,十万银币,外加五千英亩的沃土附和三百奴隶,我们所提供的的条件已经远远超过一间矿场的价值了,这笔补偿对于莉莉安夫人来说,足够她一生……”
“我们只接受席思林矿场。”林林以发言人的身份站在法庭中央,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发言,态度坚决无比,“法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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