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起得早,见老太监睡得香就没去喊他,等临到出发才发现老太监还没出过房门,刘树还以为是他没睡醒,急忙跑去喊人,结果触手摸到了一片冰凉,老太监早没了气息,身体都僵硬了。
这可把小刘总管吓坏了,屁滚尿流地爬出门想要去找李煦汇报情况,在楼梯跌了一跤时倏地想起昨晚他困顿时老太监说的一句话,他说:“我年纪大了,没几日好活了,就不给殿下扯后腿了,往后你要细心照料殿下,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刘树转头跑回房间,在老太监身上摸索一番,然后掰开老太监的嘴一看,果然看出了异样,在宫里,他见过受不住欺凌的宫女太监吞金自杀,这种死法不难看,面上安详,跟睡梦中突然离世一般。
刘树咬着手,强忍着眼泪替老太监盖上被子,然后去给李煦报丧,他没告诉李煦老太监是自杀的,只说因为自己的疏忽,没及时发现老太监的异样,深深感到自责。
因为这事,李煦延迟了半天启程,把老太监的尸体火化了装进一个陶瓷罐里,把骨灰罐放进了马车的夹层里。
“父王,您不开心吗?”小公主盯着她爹看了许久后问。
李煦正拿着一本书发呆,书上的内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忆着和老太监相处的过往。
这段时间,老太监为了卖出良田和山庄,天天都在外头奔波,李煦借了两名羽林军保护他,谁也没发现老太监有异样。
李煦叹了口气,把书放下,“是啊,我很不开心。”
“为何呢?”小公主问。
李煦望着车窗外,回答说:“可能是因为人命有贵贱吧。”
其实昨天老太监来找过他,两人说了很久的话,他对老太监是全然信任的,在冷漠的皇宫里,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太监比皇帝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辈,虽然尊卑有别,但值得李煦尊敬他。
他没有想过,老太监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还是太不了解古人了,在他的未来版图里,他会给老太监养老送终,而不是让他轻贱自己的生命,只为了给他减轻负担。
“姝儿……”李煦喊了小公主一声。
小公主坐直身体,“是。”
李煦依然看着窗外,语气森严地说:“你要记住,你是皇家公主,是顺王的嫡长女,无论何时何地,没有人可以对你指手画脚,敢欺负你的人,给本王十倍的还回去,不用担心后果,一切有本王担着!”
小公主慎重地点点头,“父王,姝儿知道了。”
既然社会如此,那就争取做命格最尊贵的那个人吧,李煦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生出争霸天下的心思来。
第20章 纪韩宇
从洛城到沧州,一路相安无事,李煦准备的东西多,大家口渴了有热汤热水,饿了有热腾腾的饭食,下雨了有大伞避雨,夜里还有保暖的睡袋,每一天都过的舒坦极了,旅途的疲惫也因为吃的好休息的好而减轻了许多。
李煦用心地观察每个路过的城市乡村,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可惜他们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短,能了解到的东西有限。
而且李煦每次有问题都得不到很好的答案,会入羽林军的都是些不爱学习的粗汉子,耍刀弄枪是一把好手,卖弄学问就难了,要是有个会博学多才的老师就好了。
李煦迫切的想汲取这个世界的所有知识,他行李中带着整整一车的书籍,一有空闲就拿出一本研读,但古文太拗口太深奥,他经常有看不懂的地方。
身边连个问的人都没有,这让李煦看书的热情直线下降,好在小公主会陪着他一起看书,别看小姑娘才五岁,已经把字认全了,看不懂的地方就问李煦,然后听对方天马行空地胡乱讲解,也听得津津有味。
到了沧州,因为要雇船走水路,李煦一行人在此地又呆了几天,沧州驿馆的风气和洛城不同,可能是离京城更远,这里的驿丞接待到李煦这个级别的人物吓得手脚发抖,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磕头。
“起身吧,可有足够的客房?”李煦没有为难这些小官小吏,只要他们不给自己找麻烦,肯定能相安无事地度过这几天。
驿丞往前爬了两步,低着头回答:“禀王爷,房间都收拾干净了,只是驿馆中只有客房二十二间,怕是不够住。”
李煦瞥了眼身后浩浩荡荡的几百羽林军,客气地说:“无妨,挤一挤就好了。”至于挤不下的那些,就到院子里打地铺,反正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驿丞连忙应下,正准备亲自带李煦去客房,就听到一道清越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嘿,不才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降临沧州驿馆,使得那趋炎附势的小吏专门把我的房间腾出来给贵客居住,没想到竟然是顺王殿下。”
人未至声先到,李煦听到这句狂言眼皮子跳了跳,然后就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走进院子。
这沧州是交通要塞,南来北往的人极多,驿馆建的比洛城的大,但再大也容不下五百多号人同时住进来,所以在接到通知说顺王即将要入住这里后,驿丞就把原先住在这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自然是有人不服的,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并且是有胆量站出来的唯一一个。
“不才给顺王殿下请安。”青年朝站在院子正中的林钊行了个书生礼,动作豪迈,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做作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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