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去了一半,剩余的那部分,李煦依然让他找人统计各县人均耕地数,但凡超过五的便安排人去彻查,“你可以挑选几个正直可靠的官员组成督察队,到各地巡查,不仅是土地数量,还有税收等方面,可以纳入年底考评,今年王府进账颇丰,年底本王会给各级官员派发奖金,发多还是发少全看他们今年的业绩,这件事由你着手去做,具体方案十月前务必写出来。”
纪韩宇知道,这是李煦给他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发钱谁都喜欢,由他牵头做这件事,得到好处的官员自然会记他的好,而且奖励与年底考评挂钩,那官员们明年该怎么做就得重新思量了,对他这个能掌握生杀大权的郡丞也势必忌惮几分。
******
寇骁啃了一个干米饼,喝了一口雨水,雨下的很大,他们一群人只能躲在树林中,无法扎营无法生火,好在干粮还有,不至于饿死。
“这他娘的什么天气?天天下雨,而且到处的路都不通畅,一小段路一天都走不完。”赵刚脱掉衣服拧干水,然后挂在树干上晾,虽然不可能晾干,但好歹不会继续滴水。
寇骁头上顶着一片芭蕉叶,身上披着雨衣,里头也是空荡荡的,他嚼着米饼说:“去把县令请过来,本将军要问话。”
寇骁抵达上杭县后,先去了县衙,但县衙从上到下没人能说清楚受灾的情况,是重是缓,之前去勘察灾情的官员一去无回,不知是被困山区还是被黄土掩埋了。
寇骁也顾不上追究官员的渎职之罪,抓着县令、县丞和几个掌权的官员一起下乡,走了两天还在这山里转圈,偏偏大雨不停地下,到处道路被阻,他们寸步难行。
县令是个矮墩墩的胖子,浑身湿透了,颤抖着跪在寇骁面前,“将将军找下官来有何吩咐?”
“县衙里有没有熟悉这边地形的人?有的话去叫几个来,这么绕下去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
“有的有的,下官的随从就是南阳镇的,下官这就把人叫来。”
寇骁气得踹了他一脚,“有向导不早说,你是嫌喝的雨水还不够多是吗?”
“不不,下……下官只是不不敢。”寇将军没问话,他一直都躲在队伍的最后方,哪敢冒出头提意见,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打从寇骁一脚踏进县衙开始,县令就觉得自己脑袋不保,迟早要被咔嚓了,这种心理状态下,他更是不敢出现在寇骁面前了。
随从就在他身后,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寇骁只问:“这里去南阳镇还有其他路吗?”
“回将军,三条路都试过了,不通,小人也不知还有无其他道路。”
见他还算镇定,寇骁命他站起来指个方向,“南阳在这个位置的哪边?既然没路那就开辟条新路出来。”
这树林里入眼的全是树,根本无法辨别方向,随从摇头说:“小人也不知,只知南阳在上杭的西边。”
寇骁擅长军阵,对方位很敏感,把最后一口米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手。“再休息一刻钟,然后全员出发,入夜前必须走出这座大山。”这时候,他分外想念水泥路,就算被掩埋了一段,好歹容易找到另外一段,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路都找不到。
一刻钟后,队伍沿着寇骁指明的方向前进,遇树砍树,遇河过河,大家交替着在前头开路,总算在天黑前摸下了山。
山下有一条小道,眺望远处还有炊烟,寇骁回头望着这条路的两端,问那随从:“走哪边?”
随从不太确定地说:“这个地方小人以前没有来过。”
赵刚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不是南阳镇的人吗?怎么一问三不知。”
“将军明鉴,小人十岁就到县城讨生活了,多年未曾归乡,因此记得不是很清楚。”
赵刚嘀咕了一句:“难怪听说南阳镇全没了,也没见你伤心难过,你在镇上可还有亲朋好友?”
随从摇摇头,又说:“南阳镇四面环山,若真被山泥掩埋,可能很难找到出路。”
寇骁不敢耽搁时间,领着人继续往西,从距离判断,他们走上一天绝对不可能到不了,如果没看到就返回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这时候没有完整的地图,每个乡镇在哪不熟悉的人根本说不清楚,很多乡镇只是一个名字,大概的方位,县令一辈子都未必会去一次,几个常年在乡下跑的官员都被派出去没有回来,寇骁也是两眼一抹黑,抓瞎。
好在他的判断没有出错,走了两个时辰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子的一半良田被泥石覆盖了,好在村民安然无恙。
从村民口中,寇骁得知南阳镇就在附近,并且那一条泥石河流很可能就是从南阳镇的方向流过来的。
寇骁无法从泥石流上直接走过去,只能从旁边的山腰边开路边往前走,夜幕降临,雨已经停了,但乌云盖顶没有一点星光和月光,四周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火把还没燃烧多久就熄灭了,寇骁不得不下令:“停下,各自找地方休息,天亮了再走。”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谁也不知道底下那条泥石流下是否埋着尸体,也不知前路是怎样,他们是否还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镇子。
天还没亮,寇骁睁开眼睛,睡意荡然无存,便把县令那名随从喊来问话:“南阳镇周边的村子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