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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踮起脚摘了一朵玉兰,重新簪在季玦耳后。
    “这朵没有经别人的手,还新鲜些。”他说。
    “更显诚心吗?”季玦失笑。
    “善!”江瑗道。
    他仔细打量了季玦一下,赞美道:“季小公子看着真俊。”
    他今天的脚步格外轻快。
    季玦看出了这份轻快,问道:“有什么好事吗?”
    “随意一走,能碰上好友,难道不是好事吗?”江瑗反问。
    自是好事。
    江瑗又把冰糖葫芦递向季玦:“你咬一个。”
    季玦就着他的手咬了一个,然后酸软了牙。
    “王婆婆家的,这家糖葫芦不好吃,买的时候没看,糖衣太薄啦,山楂也酸得不得了。”江瑗调笑着。
    季玦转头盯他。
    江瑗又开始笑。
    他还是陛下时,从未这般笑过。
    或许真的是物极必反罢,季玦想,在他错过的十五年里,江瑗长成了另外肆意的样子。
    这才是满楼红袖招的五陵年少啊。
    季玦也跟着笑了,轻松肆意的笑——他也未曾这般笑过。
    季玦把糖人递给江瑗。
    此处新声巧笑,想来也无人注意江瑗,江瑗掀开面具,咬住季玦的糖人。
    灯火灿烂,狰狞的面具下面,乌发红唇。
    那朵半枯的玉兰也被映衬得更美了。
    花光满路,箫鼓喧空。
    今夜整个盛京,都是清甜的。
    江瑗咬掉了糖人的花冠。
    “我猜是兴善巷李叔的手艺。”他道。
    他的语气有着些隐秘的得意,好像他正在谈论的事情,重大到不是仅仅猜到了做糖人的商家,而是猜到了当今皇帝的遗诏般。
    “你猜错了,我是在永宁巷那里买的。”季玦摇摇头。
    江瑗的笑容僵硬一瞬。
    季玦有些疑惑,不就是猜错了是谁做的糖人,江瑗怎么反应这么大。
    江瑗突然凑近季玦耳边,悄声急促道:“我看到皇帝了,他往我们这边来了。”
    皇帝?江瑗他……爹?
    江瑗口中的香甜气扑到季玦脸上。
    他扣上面具,矮下身子,在季玦还未反应时,像一只灵巧的猫,钻进了季玦的斗篷里。
    第17章
    季玦僵住了。
    江瑗微微弯腰曲腿,压低了身子,头凑在季玦的胸口上。
    “他过来了,”江瑗说,“他肯定认不出我。但他身边的常公公能看出来。”
    他的气息随着说话的节奏吐在季玦胸前。
    季玦借着看花的姿势微微转头,确实看到一个约莫不惑的中年人穿着青色长袍,戴着玉冠,身后跟了两个随从,正朝这里缓步走来。
    他转过头,盯着一枝杏花,目不斜视,配合地搂住江瑗。
    他一只手放在江瑗的后脑上,另一只手握住江瑗的腰。
    ……只差一点便能握住了。
    季玦被这截窄腰一惊,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江瑗的发顶,只看到他乌发边的那朵白玉兰。
    他感受到了无数目光朝这里看来。
    皇帝终于走过来了,这个男人温文尔雅,嘴角自带三分威仪,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朝季玦这边一瞥,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擦肩而过,却没走远,站到了季玦一侧的杏树旁。
    江瑗也不老实,在季玦怀里微微动了动。季玦只得手上用力,把他锢在怀里。
    江瑗的头发太滑了。
    皇帝似乎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和身边的人讨论花期,又从花期讨论到了农时。
    季玦搂着江瑗,低下头在江瑗耳边说:“我们先行离开吧。”
    在周围人的眼中,这简直就是耳鬓厮磨了。本是亲昵的姿态,因着场合的不恰当,透出了狎昵的意味。
    总会有几道目光隐晦地朝这里看来,季玦突然有点不自在了。
    他半拥半抱,和江瑗走出这条街。因为江瑗被斗篷挡住视线,他走得极慢,也极稳。
    在确定走出了皇帝的视线后,他松了口气。
    他松开手,道:“可以出来了。”
    江瑗直起身子,把面具掀到头顶,想往外走,却脚下一绊,又扑回了季玦怀里。
    季玦下意识接住他。
    江瑗拉起斗篷一看,笑了:“我们俩腰间挂的绦子缠一起了。”
    季玦低头去看,却听江瑗道:“你别动,我来解。”
    他躬身,凑到了季玦腰间,然后一愣。
    无意缠在一起的,是一只玦,一只瑗。
    那只瑗刚好从玦的缺口里滑了进去,像九连环似的。
    他伸出手,解开它们。
    他站起来,退后一步,出了斗篷。
    季玦的斗篷太厚了,他靠在季玦胸口,在里面闷了好久,鬓角的碎发都有些濡湿。
    他脖颈上还留着几滴汗。
    “你真暖和。”他说。
    他笑得好看极了,灯火和星光都比不过他。
    .
    皇帝终于体察完了民情,就和常公公闲聊。
    周围的人还隐隐约约谈论着刚才出格的那一对儿。
    “那个小郎君可真是俊啊。”有人说。
    又有几声“伤风败俗”的评价传来。
    “你们不知道!我来得早,他怀里搂着的那个,也是个小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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