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情如何?”
静华道:“他年纪样貌都不差,才学也很好。自他进园我便暗中悄悄看着他,那样的场合,他看上去淡然处之,行事稳重,没有错处。”
太后点点头,道:“陛下如何说?”
“皇兄说我眼光不错。听人说,这个张心远入了皇兄的眼,恩荣宴上皇兄赏赐给他亲笔抄写的《孟子》,这可是独一份的荣耀。还听说,他的职位是皇兄亲自指派的,想来皇兄也很看中他。”
太后心下稍安,道:“改日我让我娘家兄长打听打听。”
太后的父亲早已去世,家中止有一个兄长还在朝为官,时任礼部尚书,娘家侄儿外派为官去了金陵。太后一家在朝中是少有的中立党,不与国师作对,也不偏帮小皇帝。
捡了个天好的时候,明川带着言恪出宫了。他不知道张心远家住何方,只好去东岳楼碰碰运气。
东岳楼里冷清的很,也不见多少文人。明川心下稀罕,莫不是都已经返乡了吗?
明川招来伙计问道:“怎的今日你这楼里如此冷清?”
伙计道:“这几日正赶上斗茶大会,他们都去看斗茶了。”
明川便问:“何为斗茶大会?”
伙计道:“每年新茶下来的时候,文人墨客都会聚在一起,品茶斗茶,兼以写诗著文,文人之间互相交流。今年偏巧赶上春闱,更是热闹空前啊!”
明川这才知道京中还有这样的活动,他问道:“这斗茶大会在哪里举行?”
“便在前门外承天街头朱雀楼上。”
明川谢过伙计,同言恪一道往那走去。
朱雀楼是个专用来举办盛会的地方,楼里不作他用,一楼偌大的空间全供斗茶之人展示,楼上有雅间,设计的极为巧妙,可以畅通无阻的看见楼下的情形。朝南面向大街,是个极大的露台,于其上可纵观长街景象。
自恩荣宴后,不少人都见过了明川,故而这回明川要了个楼上的雅间,放下围子,外边人瞧不见里面。
明川坐下来,慢悠悠往外瞅,只见楼下各人都有一张案,上头放着各色茶具。外行看热闹,明川看不懂,便叫言恪下去问问这斗茶有何门道。
言恪下去了,明川捻了块糕点咬着吃,外头的围子忽然叫人掀了起来。明川回头望去,只见徐成玉拎着包东西站在那里,面上难掩惊讶。
伙计追在后头,道:“徐公子,这地儿有人了,您换个座吧。”
徐成玉才回过神,对伙计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伙计下去了,徐成玉连忙拱手行礼:“臣拜见陛下,失礼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明川摆摆手:“无碍。”
明川又问了两句,才弄明白,原来这个雅座一贯是徐成玉的专属,只是今日朱雀楼多,徐成玉又迟迟没来,伙计以为他今日不来了,才让明川二人坐在这里。
明川道:“徐公子一道儿坐吧。今日人多,怕是没有别的位子了。”
徐成玉也不推辞,拱手道了声失礼,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陛下···”
明川打断他:“出门在外,就不要叫我陛下了。”
徐成玉从善如流:“公子。”
明川笑着应了。
徐成玉问道:“公子一个人出来的?”
明川摇摇头:“带了人的,只是我对这斗茶大会不太明白,叫他去打听打听。”
徐成玉便笑道:“徐某不才,也参加过几回斗茶大会,不妨叫徐某给公子说说。”
“那最好不过了。”
徐成玉道:“春三月里,正是各地春茶盛产的时候,各地的茶商都会将最好最新的茶运来帝京,斗茶之风由此而盛。”
明川点点头,徐成玉接着道:“茶道精深,茶叶,水,器皿,甚至煎茶的火候都有讲究。像这文人用的茶一般是中等的蒙山茶,茶汤碧绿清澈如翡翠,有个俗名叫火前春。”
“火前春。”明川笑道:“不俗,很雅。”
徐成玉也笑:“文人喜欢的东西都带着几分文气。”
明川问道:“只是为何要用中等的茶?”
徐成玉笑了:“因为最好的茶都是贡品,能喝者非富即贵。平常百姓家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惯常喝的都很普通。这些次一等的茶,富贵人家看不上,平常人家喝不起,就只好卖给文人,附庸风雅。”
明川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只是徐成玉话里话外,总觉得嘲讽文人似的。
明川目光转向楼下诸人,忽然问道:“怎么徐公子不下去与众人比试,附庸风雅一番?”
徐成玉看了眼楼下,道:“我当然也去了,只是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他指了指楼下中间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这是当世大儒,也是茶道之中造诣极高之人,李先生。他说我泡的茶,除解渴外,别无他用。”
明川笑问:“这是什么意思?茶不用来解渴,还用来干什么?”
徐成玉想了想道:“病可令起,疲可令爽,吟坛发其逸思,谈席涤其玄襟。”说罢他笑了:“徐某俗人一个,无法参透其道。”
明川想了想他说的话,觉得这个人可真是很有意思。
那边徐成玉看着楼下诸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若是公子不嫌,可以尝尝我泡的茶,虽然我对茶的精气神一知半解,但是我有一样和茶很般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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