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过后暑意渐浓,没过多久,张心远那里传来消息,静华有孕了。
静荣和太后很高兴,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去张府,太后还遣了四位太医和几个懂生产的姑姑一块去照顾静华。
明川听说也是十分欣喜,不管对于什么样的人来说,新生命的降生都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彼时他在太和殿练字,听得这个消息推了推身旁的容商,“朕想去看看静华。”
容商提笔沾了沾墨,“过几日她自会进宫谢恩,还烦你亲走一趟么?”
“宫里诸多规矩,大家都不自在。”明川道:“我去她那里瞧瞧,也看看张心远是不是真的待她好。”
容商笑道:“张心远不敢不对她好。”
“哎呀。”明川见说不听便同他腻歪,“你就叫我去看看么。”
容商抬眼看着他,笑道:“今日你若把这严华经抄完了,我便许你去看看他。”
明川大喜过望,“一言为定。”
容商看着兴致昂扬抄佛经的小皇帝,笑着摇了摇头。
夏日里叶子绿的苍翠,娇艳的花儿大多受不住。小太监们一到日中便躲在树荫下头乘凉,没有树荫遮盖的石板路被太阳晒得发亮。
明川身着一身月白绣芙蓉花的纱衣,兴致勃勃的准备出宫。
张心远同静华住在静华的公主府里,他再怎么青云直上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买一座大宅子,不然弹劾的折子能把他自己埋起来。
明川说是微服私访,张心远也乖觉,没有弄太大阵仗,只他自己领着几个人候在门口,等明川下了马车便将人迎了进去。
“陛下要先去看长公主吗?”
明川点点头。张心远在前头引路。不过几个月,张心远已经同春天里的那个书生大相径庭。
现在的他,身着描金绣金的回纹锦袍,头戴金冠,腰束玉带,气度从容温文有礼,同锦绣富贵里养出来的徐成玉等人也不差什么。
明川想,兴许他们这种人,生来便是要成为人上人。
“长公主早间用了膳之后便一直吐,索性我就不叫她起身,让她在房里静养了。”张心远提起静华,微微笑了笑,“太医说她原本身子骨便不差,只是因为头一胎,反应格外大。兴许这个孩子是个调皮的。”
说话间,张心远带着明川进了屋,屋子明亮宽敞,一应摆设俱全,香炉里点着安息香,花几上还摆放着新剪下的荷花。
静华坐在里间床上,大抵知道明川要来,脸上略施粉黛,显得气色很好。
看见明川进来,静华在床上拱了拱手,“请皇兄恕皇妹失礼了。”
丫鬟连忙搬来凳子,明川坐下来,笑道:“又不是在宫里,要那么多礼节做什么?这几日你觉得怎么样?”
静华笑道:“旁的倒没什么,只是吃不下去,都要吐出来。”
明川便道:“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或者,朕从宫里挑两个厨子出来。”
静华道:“谢过皇兄的好意,只是母后已经送了好些人来,他们都是惯会照顾孕妇的。”
张心远见他们二人说话,便对言恪道:“许久不见言公公了,厅下备了茶水点心,言公公要是不嫌,便去歇息片刻吧。”
言恪点点头,道:“有劳张大人。”
张心远便同言恪一道出去了。
见他走了,明川问道:“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张心远可有欺负你?”
静华笑了,摇摇头,“他,他对我很好,婆婆对我也很好,他们都是很和气的人。”
“婆婆?”明川疑惑:“张心远不是父母双亡吗?”
静华便道:“是他的乳母,他父母去后,一直是乳母将他养大,他心里是把她看做亲娘的。”
“原来如此。”
兄妹两个又说了些闲话,直到静华脸上露出疲态,明川才停下,道:“你歇着吧,回头再来看你。”
静华点头,“送皇兄。”
明川从里间出来,言恪就在外间候着,明川笑问:“不是去做宴了吗?”
言恪也笑了:“今时不同往日,不敢再同张大人拿乔了。”
明川笑了笑,那边张心远穿过回廊过来,请明川去花厅歇息。
明川同他过去,花厅布置的清雅干净,香炉里传来淡淡的香味。明川轻轻嗅了两下,发觉自己没从闻过这个味道。
“这是什么香?”
张心远看了看香炉,道:“是边地独有的一种草植,晒干磨成粉,香味独特。”
明川挑了挑眉,“张大人还去过边地呢?”
张心远面色平静,直言道:“是魏集魏将军送来的。”
“你倒不避讳。”明川端起茶碗。
张心远忽然敛衣下跪,脊背挺直,道:“再过些时日,便是陛下的生辰,微臣有意送陛下一份大礼。”
明川垂下眸子,问道:“是何大礼,说来听听?”
“愿送陛下,执掌皇权,再无钳制。”
明川眉头微微一跳。
张心远接着道:“魏将军手握兵权,与国师遥相对峙多年,今次来京,一直平衡的局面势必会打破,而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明川看着张心远,眸光不定。
张心远捻了捻手指,孤注一掷般接着道:“我与魏将军素有往来,他曾说,若是陛下有意,他愿替陛下勒令国师还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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