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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州城出发,向东南方向进军,期间会路过好几座城,信长选了末森城作为停军休息的地点,让爱花确定下今川的位置,顺便等等还未赶来的将士。
由于出阵太仓促,现在信长手边一共三百余人,人数少意味着行军速度较快,但人太少的话,即便是奇袭也搞不定六千敌人。
“现在今川的主队准备去攻打丸根和鹫津,另外六千人守在沓褂城,但已经准备出城了。”
“走哪离城?”
“热田狭间。”
“好。”
推开门走到檐廊下,信长看了看远处的天空,道:“快下雨了。”
爱花吸吸鼻子,确实能闻到空气里的漂浮着水汽和土腥味。
“当年我打败信秀,从他手上回收了沓褂城,”忽然,信长说起了当年,他和他弟弟内斗争夺织田家督一位的事来“他被我死死压制,觉得不甘心,说我是个疯子,而他从小品学兼优,凭什么最后,我却赢了他。”
“殿下?”爱花奇怪,对方为何会说当年的事。
“当年他为了对付我,把归蝶挟持了,我格外生气,当着众人的面扇了他耳光,让他有种冲我来,别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来我父亲知道了,也就是那一刻,他决定,把家督之位让给我。”说完,信长扭头看向他新的家臣,一个女性,比起男性,是思维更柔和婉转的生物,他想听听她的感觉“父亲觉得,我的正直磊落是我的成王之道,爱花,你觉得呢?”
少女想了想,答:“您的品性让您赢得父亲的青睐,赢得了家督之争,信长大人,正直磊落是您的优点,但仅凭这个,不一定能成为霸主。”
“对,”第六天魔王握拳,稳稳锤在围栏上“最后,我是靠战斗打下了沓褂城,信秀怒极攻心,在城中剖腹殉道,临死前还命人毁了沓褂城的很多建筑和田地,不准我得半分好处。”
说起那些膈应人的小动作,信长就想发笑:“但他还是输了,沓褂城周边山林众多,我几乎砍光了热田狭间里的树木,用这些木料重建的沓褂城。”
看着闷雷滚动的天,信长道:“假如他们去热田狭间的话,那种雨后泥泞湿滑的光裸山路,可不好走呢。”
爱花点点头,心道是:您这人不仅正直磊落深得人心,运气还贼特么的好。
热田狭间遭雨水后土地泥泞不利于行军?这不正方便你去奇袭吗!
虽然三百人对六千人还是有点玄乎……
远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信长道:“现在出阵,去那刚好。”
爱花起身,准备收拾行囊,又听信长问:“对了,不动呢?进城后,我就一直没见到他。”
“他心里紧张吧,没事,我去找他。”爱花应下,小跑下楼寻找短刀去了。
信长觉得这对姐弟性格也是好笑,初见时他一直觉得,不动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一路照顾没有生存能力的长姐,甚至不惜参军来养活对方。
结果真正几日接触下来,他发现,爱花才是最有担当的那个,遇事不慌张有计划就算了,她还有那么多令人惊喜的才能,这样的女孩子比起脸上挂着醉酒余韵的小少年,不知道要讨喜太多了。
当然,也不是说他不喜欢不动,而是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信长公。”
耳畔忽然响起少年的声音,信长不由扭身,看见穿着战衣的不动就站在门边。
“不动,你在这啊,你姐姐刚才出去找你——”
“她不是我姐姐。”不动忽然道。
信长顿住了,没有搭话。
“殿下,我要和您说件事……”短刀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颤“您……可以赢的,但无法一直赢下去……”
因为紧张,不动行光觉得浑身都在向外冒汗,衣裳湿透黏在身上,格外难捱:“好多人会为你而死,包括森家的人。”
“不动,你在说什么?”信长颦眉,面前的少年状态有点不对,他一时无法弄清对方的想法。
“我叫不动行光!”
短刀大呼出声,这是他的本名,也是信长特别熟悉的名字。
从森家离开,直到来末森城,他这一路不停地思考。
阿盈的话,森可成的伤,信长的命运,兰丸的未来……
信长是一代霸主,击败今川义元是他打响名声的第一战,可未来,他不会永远顺利,甚至最后统一日本的都不是信长,而是丰臣秀吉。
他最欣赏的两个主人,一个于本能寺拔刀自尽,一个苦苦死守直至战死,他看完了两个人短暂的一生,如今重见故人,怎能再让对方走上相同的路。
干脆都告诉对方吧,让信长从此提防叫“明智光秀”的人,让他好好待兰丸,告诉他阿市嫁给浅井家也无法阻止浅井氏的背叛,告诉他森可成会战死在浅井的围剿中……
桶狭间一战会在明天黎明之刻画下终止符,那自己就要返回现世了。
如今是他最后说出这些话的机会,不动行光觉得,他不能再等了。
一切未来都在不动行光唇边,他明白,说出这些话后,他将会变成审神者的敌人,按照时之政府的规则,必须斩杀。
拯救信长,或者背叛爱花,这种噩梦一样的命题,是在考验他吗?
善恶一念之间,不动行光僵住了,嘴巴像被下了禁言咒,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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