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姑姑揉捏了一会儿,小姑娘慢慢扭过身子,抱住陆稹的胳膊,大大的眼睛水光粼粼,“姑姑,我舍不得你!”
陆稹一直都吃撒娇这一套,“有什么舍不得的?往后也能常见。”
宝钗认真问道:“要搬家了吗?”
宝钗是在金陵出生的,三岁多的时候全家到杭州生活了两年,之后又回到金陵。她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要去京城吗?”
陆稹就逗她,“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虽然咱们书只读了一点儿,但不能错过出门的机会呀。”
宝钗就靠在姑姑的怀里,说出了一直以来的愿望,“我也想要和宝琴妹妹一样……”
薛蝌和宝琴在原著里就是薛蟠宝钗兄妹的对照组……薛蝌就不多说,才智品行都在薛蟠之上……薛蟠就算侥幸,不因为做下的恶事而发配充军,输在堂弟手里亦在情理之中。
而宝琴不见得比宝钗天资更好,只是这姑娘因为跟父亲见识过大好河山人文风土,心胸开阔,不把内宅里的鸡毛蒜皮放在心上,得了贾母这个老封君的青眼也实在不奇怪。
这回宝钗落在她手里,不教出个真正的脂粉堆儿里的英雄,岂不是自砸招牌?于是放走小姑娘后,陆稹特地跟薛鸾聊了聊。
她很直白地告诉薛鸾,“你闺女的婚事我包了,回头在宗室里找个青年才俊出来。”
就她所见,宝钗只要不跟宝玉搭伙凑合,日子过得都不错,尤以嫁给姜骏的那一世最为如意,地位尊崇,儿女双全都不必说,关键是和丈夫情投意合,夫妻俩无论里子面子都是实打实的模范夫妻,惹人羡慕嫉妒恨了一辈子。
薛鸾立时笑得像朵在风中颤巍巍的小花,“我等您的好消息。”
陆稹又道:“有一说一,你儿子颇有些江湖义气,但因为缺少社会和父母的毒打而不知天高地厚。”
薛鸾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我打得还不够?”
“你不把他打服气了,他听不进人话。”
薛鸾挑了眉毛,“又跑去他娘那儿告状了?”他把儿子尽量多带在身边,又不是彻底割裂开母子两个。
陆稹笑道:“你闺女听了个正着,就跟我打小报告。”
薛鸾幽幽道:“背地里骂我不是他亲爹吧。”
“你心里有数嘛。”陆稹建议道,“你要是恨得下心,趁着还在金陵,让你儿子叫天天不要叫地地不灵一回。只不过你罚得重些,你妻子要哭闹不休不依不饶了。”
薛鸾笑了笑,“圣旨之前,王家为了能多压一压我,说不得要给自家姑奶奶撑个腰。可您明年就要入宫,为教育孩子夫妻起了什么争执,王家绝不会多管闲事,我媳妇再哭再闹也没用……不提上辈子那些恩怨,往我媳妇儿子身边安插人手,动不动挑唆几句,这账都没跟他们家算呢。”
这是目前只跟王家留个面子情的意思……陆稹道:“莫忘初心就好,承压时也要坚持住,万一坚持不住你再来找我。”言毕,两人相视而笑。
年底,薛鸾给府里不少人统一结算了工钱发了红包,再发还身契……
王颂春回过味儿的时候,她身边都已经换了一半的生面孔……幸好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换,她不仅没恼火,反而有些庆幸:小姑子眼瞅着就要入宫,上回……若是再没个说法,让小姑子因此记仇就不好了。
她连着她屋里伺候的几个丫头和陪房,这些天都没睡好:都是因为心虚和后怕。
前阵子她还在心里得意:她有个好娘家,又是嫂子,小姑子吃亏也得忍着;老爷纵然恼怒最后不轻不重地罚了几个人,也只能到此为止。
她不过是伤了点面子,又没什么大不了。闲话传到外面,不知底细的几位交好的太太还过来劝她安抚她呢。
哪里想得到现世报来得这样快!小姑子忽然间就翻身了!
她再一次特地找上门认真向小姑子赔不是,回到自己的屋子越琢磨就越想感谢老爷:得亏老爷有先见之明,不省事的陪房早打发了早安生!
却说王颂春这样自我安慰了好些天,依旧略有心神不宁,连薛蟠挨打都没让她再找薛鸾求情或是讨什么说法。
明显消停下去的妻子,让薛鸾特地跟陆稹抱怨过一回,“上辈子我觉得她固然拎不清,人品总是王家之最……”
陆稹就笑着劝他,“前倨后恭而已……可称不上多大的缺点,你敢说你不势力?”
薛鸾道:“我势力不假,可总能时常都和气!这在自己家里,都得教她做人留一线不成?”
薛鸾因为要赚功德,有些生意就不得不停下,尤其是西北的那些。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长老们,如今不仅忙着收尾,同时还要拓展新生意,比如海商,再打点人脉维持旧有的人情……回到家里处置完公事还要教训傻儿子,现在发现媳妇越来越能拖他后腿……
他也只吐吐苦水而已……陆稹只能劝他,“起码你儿子还不会出门惹祸。”
薛鸾想了想,“等二弟回来,他们一家子就不准走了,一起进京去!”
二弟就是薛蝌与宝琴之父,薛鸾诸多族兄弟之中最为出挑的几人之一,同时也是他最为信任的兄弟,没有“之一”。
而薛蝌和宝琴的母亲亦是人才出众,只可惜身体不太好。在薛鸾的上辈子,死得比丈夫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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