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小聚餐从陆稹进宫后次数多得数不清,四个人的情感也增进了不少。
而接回秦可卿的日子还是国师亲自给算的——据说是十年里最好的日子。
却说姜潍正领走了自己的女儿,而宁荣两府的贾家当家人坐在一处,连夜开会商量了一整晚。
贾代善这个时候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对着不太着调的儿孙们说起了当年事,心绪难平,“表妹说那孩子的生父是十皇子,你们大伯跟我都不信。当时局势复杂难言,你们大伯跟我都估摸着表妹若说这孩子是废太子女儿,只怕在宫变后难以保全。唯一的骨血,为了留住说谎又算什么?如今十来年过去,三殿下被废了太子之位,偏偏越发稳健,陛下又心怀愧疚,十皇子有素来跟他三哥亲近。若是寿数足够,三殿下在十皇子登基后许要弄个摄政王当一当。”
话音未落,贾敬贾珍父子已然面无人色。
贾代化贾代善兄弟是皇帝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们只听皇帝的命令,因此两次夺嫡风波他们兄弟都没搅和进去。
按说将来十皇子登基再怎么清算翻旧账也找不到宁荣两府头上,偏偏贾敬在三皇子被废后悄悄投靠了当时的储君大热门义忠王……
抱错了大腿再加上“私藏”十皇子女儿多年……错上加错,宁府的将来是悬了!
可惜了侄儿贾敬……贾代善摇了摇头:这孩子明明是这一代里最出挑的一个,却也只能壮年便赋闲在家了。
贾代善心说趁着自己还有口气,得好生教一教珍哥儿。
他跟大堂哥贾代化的情分摆在这里,不管于情于理不闻不问根本说不过去:真放着宁府落魄不管,父子俩没了指望一个想不开做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跟宁府没出五服的荣府必受牵连。
贾代善深深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知子莫若父,他的两个儿子连守成都够呛。可怜他积攒下的这些家底,落在旁人眼里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肥肉……
宁府真出了什么事,两个儿子绝对处置不了。青黄不接,只得矬子里拔将军……他叱咤战场半辈子,此时也只能徒呼奈何!
于是他略作安排后,便把小辈们都打发了,只剩妻子一人。
他精力有限,不能多说,只吩咐妻子年底宫宴时仔细瞧一瞧薛侧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史氏说心里话不大看得上她的二儿媳妇。王家除了王子腾一个之外,一直以来都不那么上得台面,王家人大多数时候连薛家人都比不上。
史氏便道:“薛家大郎二郎都是有能为的,两人的妹子自是差不了。我听说薛侧妃不仅极得十皇子喜欢,更得了吴贵妃的青眼。”
贾代善也道:“咱们家在宫里没有主位,借着薛侧妃和薛家亲近些,想必他家也是乐意的。”其实他心里早有了打算:若是薛家不乐意,他也只能把孙女元春送入宫中了。儿子不着调,孙儿年纪还小,想撑住家业,可不就得盼着家里出个主位,借着外戚的身份过日子?
丈夫的打算,史氏也猜得着。她冷笑一声,“谁说不是。王家家底不剩什么,王子腾为着升迁,没少‘请’妹夫多多相助。”丈夫还在时,国公夫人史氏可是个十足的爽利人,绝不会为了儿孙前程而向二儿媳妇让步,“这不是欺负人家薛家吗?”
这就是杀熟。
其实薛鸾包括整个薛家的族老们对王家的不满和不忿就在这里:王子腾在“一手收钱一手交货”这方面的口碑可是出了名得好,但对薛家往往是银子拿了就没了后文。
话说薛鸾兄弟对于荣国府递来的橄榄枝……那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笑纳了。
前几天他们两家人上门拜访,听弟妹描述王夫人打量宝钗和宝琴的模样,还有王夫人单独找妻子说体己话,都让薛鸾十分不快。
宝钗宝琴年纪虽小,却出落得极好,薛家又是巨富,养育女儿从不吝惜花销。
荣国公还在世,王夫人心里的儿媳妇人选必然出自高门,薛鸾估计王夫人想的是……奇货可居。
为免得王夫人借着贾家薛家亲近而乱点鸳鸯谱,薛鸾专门写信送入宫中请陆稹帮忙盯着点。
陆稹收到家信,看完就乐,“他只要求我,都是为了他闺女。亲爹做到这个份儿上,没得挑剔了。”
姜潍正此时搂着女儿可卿,不时教她认些生僻字,听见陆稹这番话,也是深有感触,“贾政薛鸾两夫妇都感情不睦吧?跟丈夫说不来,又觉得丈夫依仗不上,可不就倒向了娘家,指望娘家护住她的身家地位。”
陆稹放下信笺,“你这是被害妄想啊。你媳妇不会把女孩儿怎么样,最多就是教养得不太精心。”
可卿——她现在改姓姜了,这阵子跟着父亲,听多了父亲和薛侧妃的对话,又听说薛侧妃身份贵重,父亲宫里的大太监大宫女都称呼薛侧妃为“那位贵人”,她也就见怪不怪了:父亲和薛母妃不是夫妻,而且父亲非常敬重侧妃……那么她对待薛母妃起码比对嫡母还要客气!
而薛侧妃此时教训父亲,可卿也就当做没听到了。
姜潍正摸摸女儿的脑袋瓜,换了话题,“您打算怎么安排薛家?明年年初我那大药房都要建起来了。”
陆稹道:“让薛家做个常用药的小代理吧。这就够他家风光几十年了,我这边也有任务交给他,让他办玻璃厂去。年底年初的,咱们一起见一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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