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盘笑道:“尽可随意。我保证旁人看不到也听不到。”
姜潍正也笑了,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师娘?师父已经来了吗?”
王盘面上古井无波,“你师父碍于目前身份不方便与你相见……所以这顿毒打先替你记下。”
姜潍正笑得直接露了牙,“师公不要这么小气。”一听就知道完全没生气。
之后直到姜潍正顺利登基,陆稹也没出现在他面前一次: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已经手把手教过姜潍正几次,要是再不出师,她也只能自认眼瞎了。
陆稹不正式出面,但有大师兄这个国师在,两边传信儿从来没耽误过,偶尔大白也会驮着小黑“横空出世”,给姜潍正捎点关键的药材。
当姜潍正在内务府里试运行的药厂已经出产第一批合格成药的时候——这个药厂的二总管正是病愈的薛鸾,废太子刚好去世,半个月之后太上皇也走了……
短短半个月,姜潍正瘦了一大圈儿:父亲和三哥先后离世,哪怕他早有精神准备,梦中也体会过不止一次,然而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他还是悄悄哭了好几回。
这个时候陆稹就得现身安抚一下这个徒弟了,虽然她觉得把小师弟叫来,给姜潍正来个爱的抱抱,准有奇效。
是的,姜潍正情绪低落,大半原因在他舍不得三哥,而不是有多舍不得他爹。实话实说,连着几辈子他三哥之于他,亦父亦兄亦友……意识到自己要许多年再见不到三哥,当真悲从中来。
陆稹拍拍姜潍正的肩膀,“你和你三哥缘分不浅,死了就离下一次相见不远了呀。”
姜潍正猛地盯住陆稹,因为刚刚哭过,眼底的血丝都未散去,“师父你为师娘记仇了?”
王盘就在边上看热闹,听了这话故作无辜模样,“我可不打小报告。”
陆稹大笑,又拍了拍姜潍正的肩膀,“这不挺好的嘛。”能开得起玩笑,证明状态还不错,情绪适当宣泄过后,就又是个近乎无懈可击的贤君英主了。
姜潍正哼了一声,把脸埋在了小黑的毛毛里。
看在主人的面子上,小黑没用爪子招呼姜潍正。而大白看过陆稹脸色,继续团着小黑,任由姜潍正放肆地吸猫……
却说姜潍正刚刚登基,就迎来两件大丧事,而西北这些日子也很安生……光顾着内斗呢,对姜潍正这边而言可不就是安生?
忙着处理丧事,姜潍正也不会耽误其他安排:毕竟梦中连续剧放完了,接手全部几辈子记忆的他,堪称大帝专业户。
这也是姜潍正撒娇,陆稹都没叫小师弟过来的原因:姜潍正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号了,不需要哥哥再来亲手扶持和指导,更不差这一次半次的相见……再说让小师弟回到一个融合过的世界,妥妥是件挺赔本的事儿。
知道师父这一世的身份,姜潍正大致问过师父的意思后,先把贾琏塞进了京郊大营历练一阵子,之后就要贾琏拖家带口去西北守关了。
平心而论,贾琏继承了他祖父一点点长处,有那么点儿尚武之风,重活一世的他也分外真心来之不易的机会:不管是骑射还是兵法,他学起来都远比四书五经更有兴趣也更有长进。
三年后西北几位老王爷暂时平定了内斗,又一次跃跃欲试的时候,贾琏接到了兵部调令:立即赴任。
凤姐儿二话没说——自从她大伯父遭贬之后,她比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更看得透,乃是王家女之中“调转船头”最心甘情愿也最果断的那个,抱着巧姐儿收拾了行礼,就跟丈夫贾琏一起往西北去了。
话说凤姐儿自从打定主意,她往后风光要都要靠于丈夫之后,那发自内心的温柔小意劲儿,起初让贾琏都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起码也是不适应。
其实贾琏不是没想过换个媳妇,然而王子腾失势,他管得又比较多,他媳妇反而就成了贤妻良母的典范……
贾琏在自省之后也跑到陆稹这里求个主意——已经知道陆稹的真实身份,他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陆稹也不给他面子,“凤姐儿大伯再厉害还能管得到你们夫妻怎么相处?她敢恣意妄为,还不是你这个做丈夫的无能,让她觉得你和你全家都好欺负?”
宁荣两府会败落,根本原因就是当家人无能,连着两代都无能——确切的说,是有能为的男人早死,所以就没法儿在京城这个权贵扎堆儿的地方混下去了。而宁荣两府女人的问题,最大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换作贾珠,完全不会问这种蠢问题……陆稹看着贾琏心里又止不住地刷屏感慨:货比货得死啊……
不过贾琏有个优点:听得进劝,不会一意孤行直撞南墙。
贾琏这一次被说得有些恍惚,头重脚轻地告辞后,王盘才跟陆稹念叨,“你别嫌他蠢,就他这样也比他媳妇有远见得多。”
“只盯着眼前那块儿八毛的……也是王家的家学渊源了。”陆稹看得多了,并不是不能理解,人心人性亦是修仙的一个大课题,“王子腾不也是吗?出身没落的勋贵世家,并非没有实干的本事,只是弄权的收益远远大于实干……他又有点气运在,作为西北老狐狸们推出来的第一人尝尽了甜头。”
前几次委托,王子腾可不就是尝尽了甜头,最后自尽了局?这一次好处倒是拿了些,只会他还没有机会大干一场,便不得不戛然而止,不得不回过头再一心实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