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客人。”披戴白色兜帽的女人坐在最中间的高座上,伸手邀请。
“请坐吧。”
“在一切历史开始前,我想询问你……”
“你愿意,成为此世的赫尔墨斯吗?”
*
蓝宝·波维诺找到彭格列庄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你好啊,”懒懒地摆摆手,耷拉眼皮的年轻人,“本大爷是来找……嗯……”
他掀开拜贴看了一眼,托着下巴道,“彭格列的。”
到最后连拜贴也是没有名字。
看上去这位骄矜懒逸的地主少爷在来之前连要拜访的人家的姓氏都没记住。
倒是令蓝宝·波维诺没想到的是,彭格列庄园的管家只是接过拜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收拢了起来,温和笑道:“欢迎你的拜访,波维诺少爷,波维诺领主已经给我们来过信。”
管家面不改色地说出信件的原话,“……烦请你们留意一下不成器的幼子,如果见到了,把他留下,待回到巴勒莫,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还真是具有老爷子风格的信。
蓝宝·波维诺撇了撇嘴,老爷子还是这么爱念叨,说着要教训,其实每次最后都不了了之,根本下不了手——这也是蓝宝根本就对此毫无畏惧的原因。
“就这样吧,嗯……本大爷要见你们这里那个自卫团的彭格列。”
管家神色微变,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劳伦佐·彭格列沿着花园的□□走来,“你就是蓝宝吧?”
“嗯。”不甚看重地,蓝宝随意点了点头。
“你父亲因为你的离家去信整个西西里的朋友,拜托他们照顾你,见过自卫团的彭格列,你就会回去吗?”
劳伦佐·彭格列不愧是在混乱年代发财的细心商人,连随意的问句都巧设陷阱。
不是“你不打算回去吗?”
而是“你就会回去吗?”
——人们在面对是与否的选择时,通常更倾向于选择肯定的回答。
而当这位波维诺少爷漫不经心的时候,没有心理防备,回答也会是最接近这个本能回答的答案。
“当然了,”蓝宝·波维诺回答,“本大爷又没什么事要做,现在只想见见彭格列。”
在不止一个彭格列的庄园说要见彭格列,这种任性的话,也只有这位老友的晚年子小少爷能说得出口。
但是,如果能因此让老波维诺欠自己一个人情,劳伦佐也是乐意的。
对于自己养子——侄子最近都在外面做什么,劳伦佐也有所耳闻,毕竟彭格列自卫团的名号已经越来越响亮了,许多人慕名加入这个新兴的团体。
虽然是一个自卫聚集的团体,但劳伦佐多年的眼界已经能让他看出这个团体成为一个家族的雏形。
家族。
在西西里,不只是血脉姓氏家族,还有着黑手党的含义——那些武装而拥有资本的家族。
但开辟道路是危险的。
乔托正在走着前人从未走过的路。
未被涉足的道路——注定荆棘遍地。
即使……有可能有一天,连劳伦佐自己都会站在这个孩子的对立面。
劳伦佐·彭格列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孩子对平民的同情,已经演化成了一股全新的涌泉——信念,那个孩子,是坚定要走这条道路的。
可是,这注定将与原有的上层制度对立。
身为这制度相当于整个社会的少数受益者之一,劳伦佐·彭格列确信自己会维护这样的秩序。
不会容许平民的反叛威胁自己的利益。
这才是撕破一切后血淋淋的真实。
“……可那孩子不会接受这样的真实。”
“他也不会逃避。”
劳伦佐·彭格列从小教导乔托·彭格列的可没有懦弱这一项。
想改变,就去做。
这是和年轻时劳伦佐决心超越阶级一样的意志。
未来已经遥遥招手。
但毫无疑问,劳伦佐也不会阻止乔托现在所做的事业。
因为。
不管未来如何,劳伦佐·彭格列,都切切实实为乔托感到骄傲。
乔托……也是个彭格列。
Giotto·Vongola。
“让我看看,Giotto,你能做到哪一步吧。”
劳伦佐面色不变,低低自语,看着远方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Giotto,那边漏了一个!”
“调人手往那个方向找。”Giotto垂眸命令,向来温暖笑意的面庞此时面无表情,内心受到的震动久久无法平息。
同样行走世间,为什么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人们。
慈善的人背后脏污,远比本就恶劣的人的恶行更让人不敢相信。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看到了吧,彭格列。”戴蒙·斯佩多目视前方,Giotto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和嘴角那一抹弧度。
似笑似嘲。
“这就是肮脏的贵族。”
“你有没有想过……”戴蒙·斯佩多的声音很低,甚至很柔和,Giotto却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吗?”
为什么?
事情只要做了就不可能毫无痕迹,更何况上层那些底蕴资源深厚的人们比他们这种建立不久的自卫团拥有更多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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