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未欲言又止。
“还有,你可知道,大人十月怀胎受了多少苦,蓝翎男子孕育后六个月每日遭受腹痛折磨,多少日夜寝食难安,身子瘦了一圈又一圈。而你倒好,在蕲州暗中娶妻生子,坐享齐人之福。大人临产之际,听闻你在蕲州入狱,他刻不容缓要前往蕲州救你,途中早产,历经千辛万苦,小少爷才平安殿下。这些痛,你何曾体会过?”
花未情心下动容,顿生心疼,“你方才说,两年前,岚轩他……”
“不然你以为?”宋柯盯着他,“你怪大人不告诉你小少爷的身世,两年前,大人给过一次机会,你若应下随他回京,他便将小少爷的身世告诉你,可你偏偏放不下蕲州的一切,执意要留!如今,又怪得了谁?!”
花未情半张着口,喉咙被什么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花未情,你太过自私,从来只想自己,从未替大人想过。”宋柯加重了语气,“你根本配不上他。”
说完,宋柯转身离开。中厅之中,又只剩下花未情一人。眼中更添茫然,那份责怪萧岚轩隐瞒他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愧疚。原来,萧岚轩为他做的不止是他所看到的,原来,自己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个。
寝房里,一身白衣的萧岚轩袖手立在窗前,方才面对花未情的质问,他一一承认,尘儿也是花未情的孩子,事到如今他也无需刻意隐瞒。只是,他不知如何去答花未情连续问出口的为什么?即便知道也不知从何说起,干脆不答。
门吱呀一声打开,萧岚轩微微侧了侧头,视线又落在窗外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背后被一股温热包围,腰间多出一双手,耳边响着他轻如风的声音,“对不起……”
萧岚轩放柔了眼中的神色,稍稍往后偏头,抬起手抚了抚花未情的脸。花未情覆上他的手,上前一步绕到他的前面,再将他紧紧揽进怀里。萧岚轩任他揽着,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本来打算,过段日子,若你不再走,便将尘儿身世告诉你。”
花未情抿唇应了一声,收拢双臂,眼里积了些泪水,这三年来,他一直顾着复仇大业,除了那几十封白纸黑字的家书,他再没为他做过什么。而萧岚轩为他所做的,他知道的已然过多,而其中竟还有他不知道的。
这辈子,他欠了太多太多,方才的动怒委实不应该,花未情低声道:“岚轩,原谅我。”
萧岚轩抬手环上他的背,不待多想就应了一声,“嗯。”
他何曾责怪过他?无论是三年前他坚决离开,两年前他不愿回来,还是方才他将近冷漠的质问。似乎,对他总责怪不起来,即便他错了。
墨青色的床帘后,花未情睡在里侧,萧岚轩睡在外侧。锦被盖在两人身上,锦被下花未情侧着身子,手臂搭在萧岚轩的胸前,说着他今日的见闻。
说完了救下一名蓝翎人后,花未情轻叹道:“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相信男子也能孕育产子。”
萧岚轩关注的重点却是那名蓝翎人,“那名蓝翎男子和孩子可都安好?”
“孩子除了身形小了些倒是无恙,至于那名男子,产下子嗣后便晕了过去,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放在萧岚轩胸口的手伸出被子,抚了抚他的侧脸,花未情轻声道:“岚轩。”
“嗯?”
“生尘儿那会,你定是吃了不少苦。”
“都过去了。”
他轻描淡写一句都过去了,但那些日受的苦他只字未提。花未情今日见那名蓝翎男子受折磨的样子,联想起当时身怀六甲的萧岚轩为了救他连夜赶路,还在荒山野岭产子的场景,心里的滋味就像被针扎似的痛。
而他最痛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那个时候,他正全心全意为蕲州的生意操劳。若是得知萧岚轩有孕,恐怕他亦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因为无论选了哪一方,心里都有遗憾。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太过专注,全然没在意萧岚轩的介怀。
萧岚轩担心花未情日后有了自己的家业不愿回归萧家,也是情理之中。
花未情心里愧疚更深,他捧着萧岚轩的侧脸额头抵着他的头,顿了顿,低声道:“岚轩,尘儿是萧家的血脉,我亦是萧家的,是你的。”
这句话里太多含义,花未情一说出来,萧岚轩便会了意,深褐色的眸子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你这颗心可是这么想的?”
“自然。”
“不信你摸一摸。”说着,他便摸过萧岚轩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肩处。萧岚轩的手掌心下便是那颗砰砰跳动的心,他侧着身子和他面对着面,花未情声音极轻,“你可听清楚了,它在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岚轩抬起眉毛,“有?”
“当然。”花未情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按进自己怀里,“不信,你再听听。”
萧岚轩静静贴着花未情的胸口,花未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清晰,“它还在说:多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尘儿。”
怀里的人唇间微微勾起,缓缓闭上眼睛,他性子向来清冷,却独独贪恋花未情怀中的这一份温暖,不愿释手,欲罢不能。
情深却不知为何所起,不追溯根源,随心所往。
翌日,花未情先是上了一趟聚缘坊,跟徐启乐吩咐了些事,让他将铺子打理好,至于赚来的银钱,让他自己处置,他不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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