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话没说完,一只细瘦的手腕就落入了江文成炙热的掌心,火热的舌探入陈鸳口中,亲得毫无章法,却似饮血般掠夺着舌尖的微毫,唇齿化为相思的蛊。
江文成觉得自己疯了,是真的魔障了。怀中囚禁着从前不敢妄想的人,活生生的陈鸳,与他唇齿相贴,纠缠悱恻。他怕自己是看花了眼,浑了耳力,见谁都像老六,听谁的嗓音都是老六的耳语。
陈鸳就没那么舒服了,只觉得腰间两条手臂像索命的锁链,勒得死紧紧的,差些被江文成压得喘不上气来。他从前与其他小公试着吃嘴,觉得恶心,咬一咬两瓣嘴唇就不再试了,更想不出吃人津液是何等龌龊的事。可眼下江文成连吮带咬一通乱亲,炙热的鼻息全数喷洒在陈鸳抹了香粉妆的脖子上了,穿着戏子鞋的双脚软得都要站不住。
“师哥你……瘦了。”好容易脱出身子来,陈鸳攀着江文成结实的肩头,像是叫人灌了一斛烈酒,给亲醉了。
“你这畜生!你、你跑到哪儿去了啊!”江文成反复摸着揉着陈鸳的脸,掌心捧着陈鸳尖尖的下巴,确定眼前的人是实实在在的,热温温的。陈鸳脸上还描着戏妆,被他胡闹一下全是花了,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成了花猫。可那人还不肯停,搓着陈鸳颧骨上头的脂粉,确定着底下的皮肉完好无损。
“小畜生!你跑了就不管不顾了!”江文成骂道,心里却恨不起来,一巴掌拍在陈鸳右脸颊上,力道轻得要命。他气,他恼,可若非是思念极了,怕极了,又怎么会连多骂一句都舍不得。
陈鸳脸上挨了一下子,回头往铜镜里瞥去,自己这张精致的戏妆脸算是毁了,跟一只流离失所的花狸猫似的。“咱家可没不管不顾,师哥上来就责问,真是……”陈鸳很少在江文成面前作小,一向嘴毒,这时脸挨在江文成的颈侧。
他这一委屈,江文成就慌了。“是不是打疼了?”掌心轻抚在鸳儿脸面上,眼中有了湿意。“不打了,往后若我再气急了,你打我,你打我。来,叫师哥看看是不是打坏了?”
陈鸳挪着脚后跟,踹掉了一只戏子鞋,整个人歪在江文成身上:“师哥头一回打我,就打在脸上,这样狠,还骂我作小畜生。”
“你跑哪儿去了!我左右找不着你,心快急得碎了!”江文成方才敢亲他,现下却觉出自己莽撞来,眼睛不敢看前头。
“我……”还未等说完,陈鸳只觉得身子一浮就是要歪。原是江文成站不住了,叫他踹掉的那鞋绊住了脚。“师哥你这腿是怎么了?”他忽地从江文成身上站起来,怔然地慌了手脚。这是怎么了?师哥自来就是风雨不倒的体质,春耕祭祀赶上倒春寒,雪渣子合着春雨往脸上打,跟小刀削似的。那年师哥仍旧侧身蹬上马鞍,赤着膀子,回来的时候裤鞋都冻住了,浑身冻得通红可连个喷嚏都没打。
江文成前几日还不觉得腿疼,不知是不是见着老六,心里松懈了,疼得面上青白一阵:“摔了,无大碍,养养就得。”
“怎么……就摔了?”陈鸳仍旧怔然。不至于啊,师哥自小舞剑御马,钟鼓司里一挑一的好身手,不应如此啊。
“在山涧里,瞧见崖边有件破损的衣裳,怕是你的,又怕不是你的,想去捡。还没走到,石上起露水,打滑。”江文成回道,又怕自己说得狠了,损了鸳儿的心肠。
陈鸳怎么能不疼,连忙蹲下就要解江文成的靴袜。江文成长叹了一口气,将人拉起来,自己像个大罩子似的把人搂住,生怕这是一只欲飞的云青雀,在怀中待不了多久。
“你就是畜生,对我使迷药,一声不吭地跑了,就不怕我找你找疯了?”从前杳无音信,现下江文成也不管不顾了,老六丢了五个月,他的心和魂都要空了,哪怕腿疼的抖起来如筛子,“从前你要与师哥好,我不应声,是怕亏待了你。毕竟……毕竟我不是个健全的男子,而你若想找,也能像老九一样,找个身子齐全的好男儿,照顾你一生一世……鸳儿,你究竟是跑哪儿去了!若你死了,我跟着去就是,你活着,还不回来找我,是不是记恨师哥,再也不愿回来了?”
陈鸳拢起肩来,整个儿身子窝进师哥怀里,绷着劲儿,怕自己力道大了,把人靠歪了:“什么你你我我的。我那日跑出来,也是一腔热血,谁知骑上马背底下吃痛,根本骑不了多远。师哥那马也是急性子,听身后有追兵就没命地野跑,结果……一猛子扎进地陷里,还把我的身子摔了。亏着没叫你跑出来,若是你这个死心眼,指定带着御林一气跑,说不定就累死了。”
说着,陈鸳撩起水袖,露出腕子来,还真是划了好大一片口子。血痂虽已脱落了,数十道疤痕历历在目。“那地陷也不知是何人挖的,想来就是个打野猪的坑井,年头长了就遗忘了。我在里头出不去,叫土与草埋着,御林恐怕还当我习会了土遁术,散开去追。起先还有人声叫嚷,就在地陷周边,随着天暗就消散了。”
江文成心疼地捧着陈鸳的手腕,好似看着一片赤浓的血瘀,红了眼角:“疼坏了吧?受这样大的苦还不知道回来,成心叫师哥急死不是?”
“谁想啊,疼死咱家了。”陈鸳扫着江文成的脸色,膝头碰着膝头,“差些死在里头呢!”
“那……那后来呢!”江文成眉头结了个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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