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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远默默想着这些的时候,纪三已经接着继续说下去了:“本朝自太祖以来,历任君王都对奕林之道颇为热衷。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是以举国上下,棋风大盛。朝中不但设有棋待诏,还增设备选棋待诏。备选棋待诏没有固定的名额,可由四品以上的文武官推荐,通过考核便可担任;另外民间有影响力的重大赛事的折冠者亦可在本人愿意的前提下直接担任,无需再经过考核,扬州论枰便是首个获得此殊荣的民间赛事。便是如今的翰林院里,就有两位棋待诏是出身于扬州论枰。
    “至此,扬州论枰的影响力愈发深远,可说是江南与淮南两道最受奕林关注的棋坛盛事,每次想要参与的棋手也越来越多。鉴于此,棋楼便与官府合作,在参与之前先做一个选拨。每州府只有一个名额,有刺史直接推荐方有资格参与论枰,或者由众所公认的德高望重的奕林前辈推荐,例如净空大师,亦可直接参与。其他未获推荐人等便只能观战。
    “为棋待诏者,虽不参与政事,但同样有品有级,且常有机会得天子赐奕,也算得上是天子近臣。备选棋待诏是成为棋待诏的前路,亦备受关注。各州府刺史自然不愿错过一个可能推荐未来棋待诏的机会,是以只要州府中有奕林高手想求一封推荐函,一般都不会遭到拒绝,便是同一州府有一位以上的棋手,当地刺史亦会设法帮忙引荐另无人选的州府。”
    原来如此。慕远想到临出门前父亲交予自己的推荐函,这才明白这封推荐函的重要性,也难怪父亲一再交代要贴身收好。
    纪三默默斟了一杯茶饮下,待慕远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便接下去说道:“每次参与论枰的人数并不相同,近几年来,多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不等。不过每次的赛程大体相同,不论人数多寡,皆分为甲乙丙丁四组,一一对弈,以对局胜负论,取胜局多者二人,共八人进入下一轮。这八人以抓阄的方式决定各自的对手,胜者进,负者退。以此类推,最后决出头魁与三甲。前三甲皆有花红,但是唯有头甲能获得成为备选棋待诏的资格。”
    慕远一听便明白了,这不就是小组赛与淘汰赛嘛,现代竞技比赛中许多项目都是采用这样的赛制。
    慕远等了一会儿,见纪三没有再开口,便知他已经说完了,于是拱手道:“多谢纪兄告知,有劳了。”
    纪三笑了笑:“这些掌故扬州人人尽知,慕兄只要稍事打听便能清楚。在下不过多嘴一言,何来功劳,更不敢当慕兄一声谢。再说,以慕兄的棋力,知与不知,于胜负并无影响。”
    慕远淡淡一笑,未再多说什么。
    纪三道:“明日便是此次论枰的第一日,按照惯例,第一日只抽签,不对局。虽说如此,慕兄还是早些歇息,养足精神的好。”
    “嗯。”慕远点点头,突然想到纪三说过来扬州是因为有事要办,却不知道所办何事,需要几日,何时离开。之前未到扬州之时,纪三从未提起,自己也未想过这件事。此刻乍然想起,但觉明日对方便会说事情办完,就此告别,心下不禁有些纠缠。这大半个月来日日相处在一起,时常觉得心悦满足,只恨不得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地下去。可是天下哪里会有不散的筵席,想到分别在即,便有些不舍起来。
    慕远心里头纠结了一会儿,他不是心思深重的人,尤其在纪三面前,更不愿多加掩藏,索性直接问道:“纪兄之前说过来扬州是有事要办,不知何时办完?”
    纪三闻言愣了一下,然后便想起当初自己说要来扬州的托词,不由垂眸笑了笑,复又抬眼望向慕远,促狭道:“在下来扬州所要办的事情,便是一睹慕兄在扬州论枰时的风采。我还等着慕兄折桂之时向慕兄讨一杯酒喝呢。怎么,慕兄不欢迎么?”
    慕远眉峰一抬,这才明白纪三是为了自己才一路同行来扬州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纪三见慕远面露讶色,便又笑了笑道:“其实在下本就要回京,从这里走也是一样。三年一度的论枰盛事,既然遇上了,断没有错过之理。何况,与慕兄一路同行,在下深感,不虚此行。”
    纪三说得诚挚,慕远心下更为感动,何况他亦同有此感,眼底的暖意深了深,只道:“那便早些歇下吧。”
    两人梳洗过后,便先后歇下。
    即便是上房,房中也只有一张床,虽说这床大些也软和些。不过两人早就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彼此皆为男子,也没什么拘谨尴尬的。躺下之后,很快便入睡了。
    第二日早起之后,慕远等人也没有急着赶去有间棋楼。一则巳时才开始报道,抽签更要排到午后,时间还有;何况悦来客栈到有间棋楼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没有必要早早去等着。
    只不过慕远和纪三不急,倒急坏了天元和墨砚。两个小子看那边人头攒动,早想过去看个热闹,怎耐主人们不起身,他们也不好先行,只得伸长了脖子不住往那边探去。
    慕远见状,不由笑了笑,对天元道:“天元,此刻时辰也近了,不如你先替少爷过去探探情况。”
    天元眼睛顿时发亮,大声应道:“遵命,少爷。”
    纪三见墨砚看过来的眼神颇为热切,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也笑道:“墨砚,不若你也跟过去看一看吧。”
    “是,爷。”墨砚用力点点头,高兴地与天元手牵着手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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