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到,正门一开,原本喧嚣的广场立时静了下来,大门外也迅速让出了一条道来。
下朝的文武重臣们缓步走出门来,城门外的众人恭敬地垂首相迎。慕远仗着位置偏僻,略行了礼便悄悄举目望去,一眼便见着为首的那人白袍银冠,风姿不凡,在一众深重朝服的文武中,尤为夺目。
仿佛若有所感一般,慕远还来不及收回目光,便见到纪谨忽然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过来,隔着重重人影,似有一瞬的交汇。
慕远心头一跳,那人已收回了目光,身边的人似乎说了句什么,他只淡淡笑了一笑,并未作答。
很快,下朝的臣子们陆续离开,等候进入皇城办公的人也纷纷拿着手牌进入皇城,城门外便只剩下了慕远二人。
慕远上前,拿出前日言几道着人送来的备选棋待诏的公函,对守门的城卫道:“在下慕远,是初次前来报到的备选棋待诏。”
守卫接过公函,验证无误后又递还给他。
慕远正要请教棋待诏所的方位,便有一位小黄门走了过来:“这位是慕远慕先生么?”
“正是。”
小黄门躬身道:“慕先生请随敝人来。”
慕远低声交代了天元一声,便跟上小黄门的脚步。
到底是参观过故宫的人,慕远对这皇城也只剩下点到为止的好奇,认真记着路线,下一回进来可未必还有人领路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慕远跟随小黄门进了一所院子,院门上挂着一个匾额,上书“棋待诏所”四个大字。
院子分为左右两厢,正中还有一间厢房,上书“藏弈阁”三字。
小黄门介绍道:“右边厢房是备选待诏处,左边这间是正选待诏处。正选待诏处向来都是满额二十人;备选待诏处如今加上您有十二人,今年新入的有三人。正选待诏需每日点卯,一旬一休,若是当日无诏,便可自行研谱对弈,只是若无特殊,不可随意离所。备选待诏则宽松得多,只需三日一卯,行事无太多限制,若是想与正选们对弈,则需提前申请,等候安排。这‘藏弈阁’乃是历年收集的棋谱,时下一些精彩的对局亦有收录,只可当日借阅,不可借出待诏所。”
小黄门说着往右边厢房走去:“慕先生请先登入备选名册,换取手牌。日后进出需得凭着手牌,切不可遗失。无诏不可随意走动,尤其不可进入宫门。”
慕远揖了揖手:“多谢提点。”
虽然并不清楚是否每一个初入皇城之人都有专人指引,但慕远大抵能猜到并不是每一个指引之人都能如这个小黄门一般态度恭谨,细心周到。不论是他本性如此,还是有人刻意交代,都当得起他的一个“谢”字。
进入右厢房,屏风后的空间一目了然。除了右前方的一张书桌外,横五竖四地摆着二十张棋案,井然有序。间隔尚算宽敞,并不逼仄。
此时除了书桌后坐着个懒洋洋的中年男子外,屋里还有约八九人,坐在各自的棋案前,大多在整理棋子。
听见有人进屋,众人都不由得抬眼望过来,只除了那个懒洋洋的中年男子。
小黄门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走过去敲了敲桌子,略提高了点声音道:“冒辅,有人来。”
孙冒辅这才抬起眼,懒懒地应了声:“是小司泽啊,人带来啦?”
小黄门江司泽点点头,往侧边退了退,让出站在身后的慕远:“这位便是慕远慕先生。”
孙冒辅连头都没怎么抬,瞥了慕远一眼,只懒懒地抬起手。
慕远立刻会意地把公函递上。
孙冒辅只略略看了一眼便收起来,在桌上翻了翻,翻出一个手牌递过来。
慕远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以及所属的棋待诏所,还注明了“备选”二字。
接着又翻出一本册子,翻到写着今日日期的一页,上面已经有好几个名字。手指在空白处点了点,慕远便提笔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孙冒辅又往身后随手指了一下:“那里,日后便是你的位置。若想打谱,也可到隔壁借来棋谱,当日借,当日还,不可带出。三日一点卯。其他随意。”
说完,又懒懒地趴了下去。
江司泽低声道:“慕先生别介意,冒辅虽是看着懒散了点,人却甚好。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找他便是。”
慕远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并再次谢过小黄门。孙冒辅人好不好尚不可知,这两人的交情倒是真的好。
小黄门告辞后,慕远便走到方才孙冒辅指给自己的位置,四周的目光这才收敛了一些,只暗暗瞥过来几分好奇。
慕远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也无心在这样的探究之下去结交什么,便自顾整理着棋子。熟料眼前忽地一暗,有人在他案前坐下。
慕远抬头一望,竟是个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卡文,又断更了几天,实在抱歉。接下来可能也没法每天更新了,不过还是会尽量多更一些。想要攒一点儿稿,下个月争取全勤,捂脸……
第74章 邀战
在扬州论枰时遇到的众多棋手中, 慕远对卢子俊的印象还是颇为深刻的。当日对局时,对方下出的“金井栏”定式,过后慕远也与纪谨讨论过, 确实在那之前,从未有人下出过, 在如今这个时代, 算得上一个“奇招”。便是纪谨也承认, 倘若在对局时遇到,他也没有必然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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