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谨看过来,唇角一弯:“云直是个君子。”
慕远又道:“那现在呢?”
他的眼里有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君子也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慕远低低一笑,攀着他的手臂靠了过来,指腹轻轻在他胸前的疤痕上一划,纪谨微微抖了抖。
慕远有些惊异:“还是这般敏感么?竟有些不舍得将之消去了。”
纪谨握住他的手指,低笑道:“云直若是不舍,那便留着吧。”
慕远笑了笑:“按慎之的决定来吧。”
纪谨望着他,眼底的笑意缓缓漫开,没有再说什么。
慕远垂目看了看他没在水中似乎还没有消下去的地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纵欲,固然伤身,可是,憋得太狠,也同样不好。”
纪谨面上一热,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带了一点方才的余韵,红润的双唇在慕远眼中开开合合:“便请云直帮我。”
慕远眼神一黯,嘴里道:“却之不恭。”
最终,两人还是互相帮忙着解决了一回,弄脏了一池温水。
重新换了水清洗了一回后,时辰已然不早,慕远还是坚持将纪谨的长发擦得半干,这才一起相拥而眠。
沉入梦乡之前,慕远在纪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待我下回休沐之时,慎之与我一道回慕府拜望吧。”
尽管眼皮已然十分沉重,纪谨还是听清了他的话,低低地应了一句:“好。”
然而,尚未等来休沐,却先冒出了另一波流言。
此番流言来势汹汹,似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云京的大街小巷。
慕远走进待诏所时,再一次感受到被众人的目光包围的感觉,只是这一回的目光中,似乎多了几分讥笑和探究。尤其明显的是,慕远出现之前,整个所里还在议论纷纷;他甫一出现,除了无声的目光,再无人开口;等到他走过,身后才又响起可以压低的声音。
慕远虽然尚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他站在世界围棋顶端的那十数年,迎接他的也不全是掌声,他也曾经历过谩骂和全网黑,即便在那时,他都依然能让淡然处之。
好在,如今待诏所里对他抱有善意的人更多。
当先走过来的依然是卢子俊,慕远只要想到自家小妹,便不由对眼前这个俊秀的青年多出几分笑意。
卢子俊想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将慕远拉到一边,直接道:“云直兄可知道如今外头都在传些什么?”
慕远却是不知:“传些什么?”
卢子俊张了张嘴,话没有说出来,脸倒是先红了,只不过并非那种见到心慕女子的羞涩的红,而是愤怒和不齿:“简直让人说不出口。”
慕远倒是淡然,他早便想到不是好话,也承受得住任何诋毁:“子俊但说无妨。”
卢子俊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道:“他们说,信王是个断袖。而云直兄你,是信王的禁脔。”
慕远心里“呵”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想必原话说得要更难听得多。与慕远曾经遇到过的无所不用其极的黑,这种程度的流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是,在这个时代里,对于代表着清流一派,甚是爱惜自身羽毛的棋士来说,大概是有些眼中吧。断袖或者还不算什么,权贵的禁脔就有些过分了。何况,慕远才刚刚擢升首席棋待诏,获封“大国手”。在将他当作新一代棋坛偶像那般崇拜的人们眼里,大概是太过难以接受了吧。
卢子俊看起来比慕远更在意,见慕远神色淡然,不由着急道:“云直兄不打算澄清一下吗?”
慕远抬起头,望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劳子俊费心了。只是,此等流言,要到哪里澄清,要向何人澄清?只怕,愈是想要澄清,反而愈演愈烈。”
卢子俊有些吃惊:“那云直兄就不打算做些什么了?”
慕远不解:“还能做些什么?既是流言,随它去便是了。待一段时间之后,有了其他的流言,众人自然就不再有兴趣了。”
卢子俊提议道:“流言既然也涉及信王,何不找信王出面压制?”
慕远笑了笑:“即便权势滔天,亦难堵悠悠众口。流言是压不住的,越压便要弹得越高。”
也许是受到慕远这般淡定态度的影响,卢子俊也不那么焦躁了,他表态道:“无论如何,我是相信云直兄的。”
慕远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多谢子俊了。不过,有时候,流言也不全是虚的。”
“什么?”卢子俊不解。
“没什么。”慕远不欲多做解释,反而问道:“子俊是何时与舍妹相熟的?”
卢子俊闻言,瞬间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道:“云直兄,何,何出此言?”
慕远温和地笑笑,安抚道:“子俊不必紧张,我并无怪罪之意。只是,子俊若当真有意,何不先禀过长辈?过了明处,日后往来也方便。”
卢子俊涨红了脸,这一回当真是羞红的,吐吐吞吞道:“只是,不知,不知慕姑娘心意。不敢,不敢唐突。”
慕远道:“子俊若不去问,又如何能得到答案?”
卢子俊咬了咬牙,突然镇定了下来,对着慕远长长一揖:“多谢云直兄提点。”
慕远点点头,再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卢子俊在棋盘上甚是果断,对于感情,却太过扭扭捏捏。他对小妹有心已久,至今依然裹步不前,小妹也无意便罢了,若非看到小妹提起卢子俊时,也会羞红了脸,慕远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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