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极力张大,似乎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穷折枝甚至听到了缝隙难堪重负的呻/吟声。粗壮的尾巴继续下沉,让人怀疑几乎没有尽头,直到轰然一声,缝隙关闭,蛇形的魔族完全地呈现在人们眼前。
封豕长族魔君。
“吾乃封豕长一族魔君奚。”魔君口吐人言,长长的身体从最外圈将战场包围起来,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蠕动的城墙,由此便可猜测魔君奚的身体究竟有多长。身上的鳞片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它绕了一圈,蛇尾搭在自己的身体上,支棱起头部,高高地俯视着下方的人族。
这一千人,全部都埋没在它的阴影之下,看上去脆弱极了。
穷折枝的心沉下去。
除非出现魔君。
如果只有刚才的魔族,也许在经过一番巨大的牺牲之后,他们还能撤退,但面对魔君,这场战斗已经毫无胜算了。
毕竟我不是绿萝那样的人啊……
“随我一起冲出去!”
“杀!”
穷折枝手握断刀,鲜血从衣物浸透出来,他一马当先,杀了拦路的魔族,往战场外冲过去。
“杀!!!”
这场战斗持续了很久。
十天?还是二十天?
穷折枝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他只知道天边日升月落不断在循环,拿着断刀的手被鲜血所浸湿,就连断刀刺入魔族所反馈的触感都近乎麻木。
身边的人在减少。
在最开始的突破战中,穷折枝想要以最具攻击性的锥形阵冲出战场。然而他失败了,魔君奚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加可怕,当他们出现在战场边缘的时候,银鳞的城墙滚动起来,魔君奚的口中喷射出绿色的毒液,当它在地面上肆意摆弄身体的时候,整个空间都在晃动。在银色的城墙面前,他们的攻击丝毫没有作用,如石沉大海。
在短暂的尝试之后,穷折枝立刻放弃了这样无意义的消耗,他将整个军队收缩起来,形成半圆形的防御阵法,这种阵的优势就在于分为了三批战力,可以轮流进行战斗和休养,在应对长时间作战中极为有效。
即使这样,也只是勉强支撑罢了。
阵型从三轮倒换已经变成了两轮倒换,而且大部分都是重伤者。初九前几日已经与他们汇合,如今位于最前线,连续战斗,一直没停下来过。
穷折枝坐在地上,单膝曲起,周围都是重伤的修士,他们位于防御圈内,获得了暂时的喘息时间。而伤势稍微轻一些的人,只要还能拿起武器的人,都站在外围,守护着身后的同袍。
这样的战斗有用吗?
谁也没有答案,但他们知道,自己必须要坚持下去,战斗到最后一刻,战斗到失去了一切力量,也要自爆拖两个魔族一起死。他们随时会死去,身边的人也随时可能会死,这是战场上必然的结局。
穷折枝扯开自己腰上缠着的布料,低头看去,里面的肉已经开始腐烂,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他啧了一声,将布料再重新缠回去。
灵丹在几日前已经吃完了。
没有灵丹的压制,这些伤口肆意扩大,而且在魔族高压的战斗下,穷折枝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伤口也在一次次战斗中重复撕裂。
他重重地喘息一声,随后站起来,断刀入手,叫来了初九。
初九在外面已经杀红了眼,即使是他,也从来没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回到穷折枝身边,双眼死死地盯着战场之外的周从明,咬牙说:“我一定要杀了他!”
这完全是由周从明设下的陷进,原因目前尚不明确,但他的目标就是穷折枝,以及反击联军。
穷折枝轻轻握住初九的手,初九的手指紧紧绷着,十指僵硬。他慢慢掰开初九的手指,说道:“吃一枚清心丹。”
清心丹能让人暂时从无止境的杀戮中清醒过来,然而陷入杀戮的人,对周围的死亡更加麻木,也能无视身体上的伤势和疼痛,他能更准确地杀死每一只魔族。
初九不想吃。
穷折枝终于掰开了他的五指,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还不需要休息。”初九弯下腰,想要把刀捡起来,被穷折枝拦住。
穷折枝的手按在他肩上,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经有了宽阔的肩。
他喘了一口气:“吃一枚清心丹,然后我掩护你逃走。”
初九敏锐地发现了他伪装下面的虚弱,重重地皱起眉:“我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穷折枝将断刀拍在他的手心中。
连同那枚看上去就很穷的铜戒。
“咳咳……带着它离开……咳……”
“小掌门!”初九的脸色陡然苍白起来,他看到穷折枝腰间渗出的鲜血,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剩下的灵丹一股脑拿出来:“你……伤势加重了。”
“皮外伤,只是看起来有些可怕而已。”穷折枝把他的刀捡起来,两人就这样交换了刀。
“我还好着呢。”穷折枝笑了一下,他说:“我掩护你离开,你马上回去通知百里凤,告诉他玄石楼又和魔族合作了,周从明是叛徒!如果赶得及,我就不会死!”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回去。
“如果赶得及,我就不会死!”穷折枝重重地说:“我们身边这些人,也能多活下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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