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了。”谢临说。真的记不清了,那情愫于少年懵懂之时产生,待他惊觉再回头去寻时,已经找不到源头的痕迹。
大概这就是所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一直……喜欢我吗?”
“一直喜欢。”
“在我后来,和其他人交往的时候,也喜欢我吗?”
不需要语言,谢临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唐久鼻子一酸,眼眶一瞬间湿了。
被相交近二十年的发小告白,震惊有、无措有、迷茫有、紧张有……可再多再复杂的情绪,都抵不过这一瞬间奔涌而上的心疼。
“你……你是不是很累啊?”唐久突然哭了,咬着牙用手掌捂住眼睛,“对不起,我……我一直没发现……”
唐久不知道暗恋的滋味,但他知道失恋的滋味。
虽然每段恋情都荒唐短暂的像一场玩笑,但只要你付出了哪怕一丝真情,被背叛被抛弃的时候,心还是会疼的。
谢临默默喜欢了他这么久,又究竟付出了多少?
看着自己一无所知的和其他人谈恋爱,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唐久只要稍稍转换立场想一想,心脏就剧烈疼痛到喘不上气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怪你啊。”谢临把他捂着眼睛的手掌拉下来,紧紧扣在手心,低头温和的注视着他满是泪痕的眼睛,“你这么傻,我又没有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
如果放在以前,听到谢临说他傻,他早就不服气的扑上去和对方闹起来了,可现在,唐久心甘情愿的认下了“傻”这个字,越想心里越难受,咧开嘴哭的更厉害了:“那你都知道我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谢临无声苦笑。
大抵人的一切优柔寡断,都是因为“珍重”二字。
越在乎,越害怕失去,越会退缩不前,只会小心翼翼的守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生怕仅有的一小部分都会被夺走。
谢临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对唐久坦白心意。在唐久和杜松榆分手后的一个傍晚,他们一起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夕阳温柔的投下橘色的光辉,把万物的轮廓勾勒成懒洋洋的暖色。谢临偏头看着自己身侧蹦蹦跳跳走路的男孩儿,心中毫无征兆的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久久已经和那个男生分手了。
那为什么不可以和他试试呢?
如果现在不说,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悄悄的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唐久突然把脚下的一颗小石子狠狠踢飞,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蟹老板,我决定,再也不要和男生谈恋爱了!!”
像急速飞驰的列车遇到路障陡然刹车然后失控脱轨,谢临的内心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一场惨烈的交通事故。他急忙把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堵的脸色都有些发青,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问:“……为什么?”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啊!”唐久愤愤道,“我想清楚了,我们这种人本来就少,要么男女通吃要么骗人约炮,找一个靠谱的实在太难了!”
谢临噎了一下,想告诉他靠谱的还是有的,就被唐久大大咧咧的勾住了肩膀,在背上重重拍了两下,气势磅礴道:“男人哪有兄弟可靠!蟹老板,还是你对我最好!”
谢临的表情五彩纷呈,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继而勉强扬起一个笑:“……你说的对。”
虽然差点憋出内伤,但谢临突然意识到,现在确实不是坦白的时机。唐久情窦方开就被渣男骗了感情,现下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对恋爱这件事产生了一种警惕甚至敌对情绪。如果现在告白,恐怕会适得其反,把人吓跑也有可能。
于是他决定按兵不动,再寻时机。
可谁能想到,某个家伙不仅是个小傻子,还是个小骗子,嘴上嚷嚷着心伤透了再也不要谈恋爱了,结果好了伤疤忘了疼,没老实多久,就又跟着别的男生跑了。
唐久也想起了自己干的好事。
他在继谢临后又向他爸妈出了柜,他爸一开始不能接受,气的抄起鸡毛掸子要抽他,他被激起了叛逆心,转头就和一直追自己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唐久简直羞愧难当,索性一闭眼,大声说:“都是我的错,你打我一顿吧!”
他梗着脖子等着,最后等到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给他擦了擦哭花的脸。
他傻傻的睁开眼睛。
“打你一顿,你就会喜欢我吗?”
唐久愣了一下,谢临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傻子。我刚刚对你表了白,你是不是该回应我一下?”
唐久的脑子嗡的一声,一下子变的手足无措起来:“我、我……”
谢临眼见着他红着脸,鼻尖上都冒出了汗珠,活像只热锅上的小兔子,一副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他却没说话,一直静静的等着对方的答案。
谢临心底其实一直压着一块沉沉的石头。
他对唐久的审美标准了如指掌,知道那人喜欢高的,喜欢脸帅的,尤其喜欢有腹肌的;至于人品性格方面,要求不多,只要保证对爱情忠诚专一就好了。
谢临虽不是自傲的人,但确信自己样样都符合某人的择偶标准,甚至可以说超过水平线——可他想不通的是,唐久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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