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弟弟眼神的古怪,唐不期顺着唐小棠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这本书上,封面上赫然写着《小生有礼》。
所以,所谓的小生有礼,根本不是什么才子、佳人之类的话本,而是一位书生同同窗之间断之情么?
唐不期想到方才翻开书本时,话本里头两个分别身穿一青,一白襕衫的儒生,衣衫尽退,双双倒在榻上的画面,顿时窘迫得涨红了脸。
“我不知道,它是……”
说到一半,唐不期便住了口。
他不知道什么?
他并不知道他手中所拿的这本书是讲述男子断袖分桃的书籍?
可他分明翻阅过。
只是他是无意间翻阅的这本书,而且现在才知道这本书的名字。
意识到很有可能越描越黑,唐不期索性也不解释了。
唐小棠抬手,拍了拍唐不期的肩膀,表情严肃,“兄长,我懂的。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唐不期尴尬地涨红一张脸。
“大公子,您用过早膳了么?”
青鸾端着早膳回到房中。
“嗯,我用过了。”
唐不期一面回答青鸾的问题,他一面趁唐小棠没注意到他这边,赶忙将手中之前来不及塞回的话本往书架里一推,拿起书桌上他自己的书,慌忙走开了。
唐不期转身去了窗旁,以至于没有瞥见唐小棠眼底一闪而过的捉弄。
哼。
像唐不期这样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搞不好连大梦三千先生是谁都不知道,又哪里瞧过先生的“佳作”。
唐小棠方才是故意恶心对方。
谁让他方才未经允许,擅自动他书架上的书来的!
唐小棠用早膳的功夫,唐不期是再不敢随意翻看他书架上的书了。
他自己搬了张圆凳,坐在窗边看他自己从他房间里带来的书。
唐小棠故意将早餐吃得极慢,唐不期似乎看书看得专注,竟也未出言相催。
这种跟称不上熟悉的人共处一室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后来,唐小棠索性也不刻意拖延时间了。
他尽快地扒拉完早餐。
主动走到唐不期的面前,“好了,可以开始了。”
嗯,就这样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他可不想一整日都同唐不期待在一块。
“噢,好。”
也不知唐不期是做惯了听话儿子,故而只要是唐时茂吩咐的,他没有不去做的,还是天生好脾气。
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唐小棠脸上的不耐烦,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将手中的书随意地卷起,别在腰间,站起身。
“你们现在学堂里教什么?”
既然是要教授课业,自然要先了解小棠现在书院学的什么。
“老子的《道德经》,还有前朝秀才所编写的《声律蒙学》”。
小棠回答得还算流利。
唐不期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看来小棠上课还有有认真听的。
“你的书呢?我看看,书院的夫子教授到哪里了。”
“在书院。”
嗯?
唐不期有些茫然地看向唐小棠。
书本不带回家,如何温习课业?
唐小棠无辜与之对视。
“大公子。小公子从不将书本带回府中的。”
边上,青鸾忍不住出声小声地解释道。
小公子之所以记得夫子在教授《道德经》以及《声律蒙学》,完全是因为上课打瞌睡,不知被萧夫子罚抄写了多少遍《道德经》,还有《声律蒙学》的选段的缘故吧?
唐不期一时无言。
良久,唐不期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房里有《道德经》,以及《声律蒙学》我去给你取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唐小棠打断唐不期的话,“兄长,这样。我,我呢,就看我,我的闲书。你呢,就……继,继续看,看你的圣贤书。如果阿,阿爹问起,你就说,说我敏而好学,勤以温书,他日前程必当不可限量,可好?”
唐不期:“……”
“你若是当真敏而好学,勤以温书,我自是会如实告知父亲。小棠,闲书在闲暇时不妨聊以偶尔放松之用,万万不可沉迷其中。你若是想要考取功名,建立一番事业。还是需要多读孔孟之书,多学圣人之作。小棠……”
“不听,不听。书生念经。”
说罢,任性地以双手捂住耳朵,走到书架前,取下《小生有礼》,施施然在他那张铺了软垫的梨花木纹云摇椅上坐了下来,脑袋倚着软枕,双手捧书,声音朗朗,“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温故而知新兮,不亦君子乎……”
唐不期一看见那本《小生有礼》脸颊已是烧得慌,又听唐小棠嘴里不伦不类的念词,心里头顿时是又尴尬又无奈。
说起来,当年唐小棠便是看了这本《小生有礼》,才惊觉原来男子同男子之间,也是可以行周公之礼的。
也是看了这本话本之后的当晚,他开始有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梦里,他成为了那个《小生有礼》里话本里头的绝美书生,同青梅竹马,长大后分开了的世家哥哥,当时俨然已经成为状元郎,却故意化名潜入书院,只为抱得美人归的世家□□久生情。
就在他们将要行云雨之事时,梦中那张师兄的脸逐渐地清晰,变化成了长大成人的小玉哥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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