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受不了了?
这才哪到哪?
“朕同谢大人还有要事相商,尔等先行退下。”
他甚至不必开口特意命令唐小棠退下。
这便是一个帝王的好处了。
任何他不想见的人,只要他开口,便可轻易令对方自他眼前消失。
唐小棠心里清楚,皇帝是故意的。
在他的面前,故意显示他的皇权。
他一点也不想小玉哥哥同皇帝单独待在一起。
皇帝开了口,金口玉言,又岂容他同意或者拒绝?
他双膝跪地,叩头,“草民告退。”
楼下余琢同萧子舒也低声地道,“臣(奴才)告退。”
唐小棠缓缓站起身。
唐小棠就是怕自己会头晕什么的,才刻意起慢了一些。
结果在起身时,身子还是晃了晃。
谢瑾白就站在在边上,他及时地将人扶住,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腿疼?”
小皇帝还在呢!
唐小棠不想在小皇帝面前显得他太弱,他勉强站直身子,“没,没有。腿,腿不疼。可能就是一晚上没睡好……”
谢瑾白箍在他腰间的手没松开过。
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公子的额头,“你发烧了。”
谢瑾白的掌心很凉。
唐小棠被他冷不伶仃地冰了一下。
他刚要抗议,听他说自己发烧了,张了张嘴,“啊”了一声,表情有些茫然,“我,我么?”
发烧?
他?
唐小棠是一个头疼脑热都很少的人。
乍一听说自己发烧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瑾白曲指,弹了弹他的脑门,“怎么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曲指弹他的力道很轻,不疼,就是指尖真的太冰了。
难怪先前小玉哥哥只是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腕。
所以,不是因为顾忌皇帝的在场,而是怕冷着他么?
要不是场合不对,唐小棠铁定同往常一样,给这人捂手,待小玉哥哥的手暖和了一些之后,在将他的脸贴上去,撒个娇什么的。
小声地道,“我都,都不记得我上回发烧是,是在什么时候了么。”
很小声,声音还有点软。
谢瑾白需要低下头去,才能听得清。
两人这副模样,瞧在楼上季云卿同平安的眼里,同耳鬓厮磨,有什么区别?
季云卿眼睛一点一点地圈红。
他想起从前他生病时,怀瑜哥哥也是这般,对他温柔备至。
可眼下,当着他的面,他将他全部的温柔都给了另一个人!
季云卿眸泛冷意。
倒是他小瞧了这位唐小公子的段数了。
“公明。”
楼下,萧子舒走上楼,“主子。”
“棠儿发烧了。你陪他先回房休息。”
季云卿既是开了口,要谢瑾白留下,谢瑾白便不得提出先行离开。
他是臣。
不能抗旨不尊。
“是。”
“能自己走么?”
“能的。”
唐小棠点头。
是真的能,刚刚就是起来那一下有点都晕,不至于到走不了路那一步。
甚至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发烧了,除了身子没什么力气,他真没感觉出自己有不舒服。
谢瑾白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唐小棠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来的。
小公子眼睛红红的。
谢瑾白心疼了,他吻了吻唐小棠的眼睛,“乖。我迟点过去陪你。”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唐小棠更想哭了。
觉得他同谢瑾白就是话本里,被恶霸强行给拆开的一对苦命鸳鸯。
唐小棠到底没哭。
在外人面前,小公子是从不落泪的。
唐小棠在萧子舒的陪同下下了楼。
谢瑾白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唐小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谢瑾白盯着唐小棠的背影看了多久,季云卿便盯着谢瑾白看了多久。
季云卿一直在等,等着身旁之人回头看他一眼。
可是没有。
即便是那唐小公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这人也未曾转过头看他。
“怀瑜哥哥是为了故意气朕么?因为朕要大婚,所以怀瑜哥哥便以这种方式来报复朕?”
再不是方才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季云卿的声音低低的,便是声音都有几分沙哑,他微低着头,像是随时要落下泪来。
“不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似一把尖锥,猛地在他的胸口戳出一道血窟窿来。
“你,你是认真的?”
“嗯。”
季云卿深呼吸一口气,他眸光牢牢地注视着谢瑾白,眼圈发红,“朕将婚事取消了。”
一字一顿地道,“是,为,了,你。”
谢瑾白眼露微讶。
上一世,皇帝并未取消婚约,他同顾将军家的嫡女婚典在翌年元宵之日于永叙宫中隆重举行。
片刻,他沉声道,“圣上大可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那日,你态度那样决绝。朕若是不取消婚事,你是不是当真打算当一世的地方官,一辈子不回颍阳,一辈子不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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