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鹤将他带至门前,低着头道:“大师兄你进去吧,师尊他临近飞升,可不知为何情况不太好,他已经将自己关在里面许久了,门中长老都很是着急。”
宋祁道了声“好”,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胧月仙尊经常坐着饮茶看雪的那个小矮桌并没人,且已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院中也很是清冷,就连照亮的夜明珠都显得有些灰败。
他一路喊着“师父”往里走,每间房都看过了,并没人,直到行至后院的灵泉处,才瞧见胧月仙尊盘坐在水中的背影。
宋祁试探地叫了声“师父”后,走过去一看,胧月仙尊面色格外苍白,就连他都感觉到了紊乱的灵力正在周遭横冲直撞,叫他无法再近前半步。
这明显不对劲。
宋祁急忙击出一道温和的灵力去带动,却如杯水车薪,他只好源源不断输入更多灵力进去,一边想要将胧月仙尊叫醒。
快要力竭时,胧月仙尊终于有了反应,睫毛颤动了下后,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晕红了池面。
那狂暴的灵力也渐渐平息,尽数收拢于胧月仙尊体内。
宋祁快步走过去,不知所措道:“师父,你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如此......”
胧月仙尊虚弱地靠在池壁上,墨□□浮在池面,朵朵白莲盛开在水中,因花朵上染了血迹,而显得很是妖艳,景虽美,却触目。
胧月仙尊慢慢睁开眼,看向宋祁,勾了勾嘴角,哑声道:“你没事就好,这次回来了,就先别走了。”
宋祁愕然:“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胧月仙尊挣扎着站起身,身形摇摇欲坠,宋祁连忙搀扶着他,扶着他坐到亭子里的软榻上,胧月仙尊缓了一会后,手心召出门主之印,对宋祁道:“我恐怕过不了这一劫了,我若是走了,玄真派,还请你帮我看着。”
宋祁砰地跪了下去,目中溢出水光,震惊得一时失了言语。
“这个宗门,是我师祖传下来的,传到我师父手里,经过了许多争斗,又才传来我手里,你师伯师叔们更是了无音讯,剩下我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山门,曾经熟识之人,却越走越远,到现在,我好像只剩下玄真派了。”
胧月仙尊含糊地说着往事,陷入回忆之中,目中流露出脉脉温情,只是那温情看得人只觉心中难受得很,宋祁咬了下唇,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将门主之印递给宋祁,说道:“接下吧,算为师,最后一个请求。”
玄真派是一种传承,也是他心里的一个信仰。
第六十四章
宋祁低着头始终不敢去接, 门主印玺发着淡淡的清光,其上隐有奥妙的经文流转,所散发着令人臣服的威压。
那股威压降到宋祁身上时, 化为和顺的微风, 从他发丝间拂过。
胧月仙尊道:“我门下弟子稀薄,除了你外纵观玄真派,无人可担其位,阿昱无心, 沉月无意, 邱鹤......无术,若我将门主位传至长老,又恐生争变, 祁儿,我从你幼时将你带回,你应该便知会有如今这天。”
宋祁慌神道:“师父,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就算是修错功法, 也有办法逆转,不一定非得是这个结局,要不......要不师父你......”
他说着说着住了声,原是想说大不了就废了修为从头再来,但看着胧月仙尊温润的眼眸, 他就说不出口了。
何其难啊, 走到这么高的位置,离登天仅一步之遥,此时叫他再变回个凡人重新开始修炼,此般滋味何人能忍受得了。
正此时,不远处的桥廊那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碰撞声, 那声音弱如蚊鸣,但在场都是耳聪之人,立刻就捕捉到了。
宋祁转头去看,正见一截衣角在拐角处一闪而过,宋祁站起身,道:“邱鹤,尽然进来了就过来吧。”
回应宋祁的是越走越快的脚步声,胧月仙尊抬手拉住宋祁,道:“不必管他,今日之事你且好好考虑,但要快。”
“是,师父。”宋祁无法,只得先应下来,出了庭院后果真没再看到邱鹤,他便自己下去了。
如今玄真派还真是内忧外患,别的宗门想必是听了什么风声,才敢如此放肆,若是胧月仙尊还健朗,哪会迟迟挨到现在都没处理。
宋祁真心觉得自己担不起大任,大约是原主的形象在胧月仙尊心里太根深蒂固了,导致他现在就算这般不学无术,胧月仙尊也帮他找好了借口,还叫他不要急着突破。
宋祁忽然想念起白韶那里,每日吃吃喝喝,没啥糟心事,白韶跟精心饲养猪一样,各种美食源源不断,唯一不好的就是随时有可能节操不保。
宋祁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子里。
他真是越来越堕落了。
回到小院时,远远就听到王谦的笑声,他走进去问道:“何事如此开心?”
王谦闻声看来,道:“你家小师弟可真有趣,刚我就问了一句‘宋仙君回来了’,你师弟在屋里听见还以为你真回来了,急忙跑出来,不留神拌住门槛,摔了好大一跤。”
他说完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岁岁一脸阴郁地坐在地上揉膝盖,看那模样似乎正在心里思索怎么把这不怕死的凡人宰了。
宋祁忧心王谦这条小命,连忙过去拉起岁岁,道:“你们这么快就逛完了吗?”
“没逛完,玄真派实在太大了,走得累,就回来偷懒了。”王谦说罢饮了口茶,直叹道:“就连仙山的茶都这般香,我真想赖在这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