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了好多花。”季垚环视了屋子后说。
符衷指给他看:“那是香水月季,粉红色的高高的那一瓶是唐菖蒲。还有些墨西哥鼠尾草和龙胆,捆成一束插在大肚子花盆里。桔梗的花不太起眼,就当配景了。这些都是从离这儿不远的一座花店里买来的,全世界、各个季节开放的花都有,简直是个小种子库。”
季垚欣赏着那些花儿,他喜欢看花,更喜欢看符衷和花站在一起。他把符衷送进卧房里,出去洗干净了手回来后看见符衷正坐在床沿给伤口上药。季垚把药水瓶夺了过去,抬起他的伤腿架在自己膝盖上,眯着眼睛仔细帮他换起药来。符衷见状后眼睛里亮晶晶的,撑着被褥低头问他:“您不急着回去吗?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我还不了解你?你下手没轻没重,等会儿越弄越糟糕。”季垚轻轻帮他吹了吹伤口,一丝凉意透入符衷的皮肤里,“你大学里不也曾这样给我涂过药的吗?我来报恩了。”
符衷知道季垚说的是哪件事,他惊喜地发现原来四年过去了,谁都没有忘记彼此。时间拼命地往前奔跑,不给他们回头的余地,但心事从没老去。符衷藏不住笑了,忍不住说道:“那次是您打球时伤到了膝盖,把我吓坏了。我给您涂药水的时候您一直喊疼,叫我轻点儿。”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在多年后突然提起来,旧情意有了新形式,比当时更加深入人心了。季垚一边听着他回忆曩昔,一边万分小心地给他把药水涂抹均匀:“你想想我为什么喊疼?还不是怪你手劲儿太大,不管不顾地就往伤口上碰!哪有你这样粗鲁地照顾人!”
他抬起眼睛和符衷对视一瞬,说符衷粗鲁是有失妥当的,世上找不出比符衷还温柔的人了。季垚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了,在一方斗室里,他们面面相对着,平静地谈论着不平静的往昔。
符衷看到季垚脸上的擦伤,有些地方破了皮,还没消下去。他刚伸手去摸,季垚下意识往旁边避了一下。符衷蜷起手指,说:“别怕,您脸上有伤,我只是想帮您涂点药。”
季垚没再躲避了。符衷的指腹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会儿,再将苦里带香的药水涂了上去。季垚浑身绷得紧紧的,半点不敢动弹,紧张地盯着符衷看个不停,不知道他肚子里究竟装着什么鬼主意。符衷凑近了些,与他鼻尖擦着鼻尖,偶尔状若无意的视线交会便让季垚浑身燥热得厉害,有什么地方蠢蠢欲动起来。
他很美,符衷思忖道,我想亲亲他。
*
涂完药后季垚留了心眼,没有马上离开。符衷把电脑借给了他,季垚登上自己的系统后打开邮箱,在众多新邮件中找到了陈巍发来的那一份。他坐在椅子里打开资料文件浏览了一遍,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半晌。季垚把符衷叫了过去,调出一张图片放到投影池里去放大了给他看,问:“陈巍跟你说的是这张照片吗?”
符衷被照片上的奇异的画面攫住了目光。他看到了一大片金红交错的亮光,在这辉煌磅礴的恍若日出的光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黑影,而那黑影仿佛是个活物,正睁开了眼睛注视着画面以外的人。符衷忽然明白陈巍看到这张照片的心情了,也明白陈巍口中的“吓人”、“古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符衷虽然早有准备,但当他看到照片的第一眼还是难以自抑地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确定,但听他的描述似乎正是这一张。”符衷回答,他的目光像是生了根一般凝固在了照片上,“资料里还有其他的吗?”
季垚摇摇头,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按压着鼻梁。他沉默了一阵后摊开手指了指照片,说:“你觉得那拍摄的是什么东西?”
投影池里悬浮着这么一张图片,被框在图片里的烁烁金光好似突破纸面在闪闪发光,正冲着他们迎面逼来。符衷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胸闷,忙别开了视线:“大概是一个巨物的阴影。”
“我们何不与陈巍他们取得联系,然后好好问询一番呢?”季垚说。
符衷将陈巍的通话接入,那时候陈巍正在桌前吃着他刚买来的热乎乎的开封菜。何峦难得在家一回,正抱着电脑半躺在沙发上浏览网页,陈巍抱着装有鸡块的盒子过去找他。
“快点儿坐起来,有个大军官要找我们谈话,打起精神来!”陈巍一边急急忙忙地招呼着,一边把盒子塞给了何峦,“你先吃几口,长官那边我来对付。”
何峦坐起身靠在枕垫上,把耳机挂到头顶,在调换通话频道前先塞了一个滚烫的鸡块在嘴里。陈巍把茶几上一堆零食袋扫开,抽出一沓厚厚的文件袋来,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和几份装订好的册子。他接通了季垚的频道,先喊了声“长官好”,然后开始胡说八道:“何峦正在赶回家的路上,稍后就到。”
他这么一说,何峦就心安理得地吃起了鸡块。
季垚不问何峦究竟是不是在赶回去的路上,直入主题:“陈巍,接下来的问题请你如实回答。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从何峦父亲的旧军装上找到的。就如同我在邮件里描述的和附带的示意图那样,它被一种奇特的丝线缝在衣服的内衬里,很隐秘。那丝线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角色,疑点重重呢!”
“照片上有没有涂抹什么保护性物质?”季垚让符衷去找来纸笔记下谈话的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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