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座上一滩血迹,很明显是打中了大动脉,喷溅的鲜血把整个操作台都染红了。后车厢是空的,有三条血痕延伸到车门,原本这里应该放着武器弹药,另外还有配备的三名持枪士兵。车顶盖上锁,无打开迹象,显然高射炮没来得及使用。再看底座的炮管,跟新的一样闪光,只是里面填充的弹药已经不见了。
“敌方打击迅猛,这辆车上的三名士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毙命,所有的武器都来不及使用,最后被洗劫一空。”
警卫长打了个寒噤,也许是车库里太安静,使得温度也下降了一些。顾州面色严峻,紧皱的眉头像是锁着外面飘飞的白雪,他站开一些,手抄进衣兜,紧紧盯着车子默不言语。
“我派出去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精兵,接受特种部队的严格训练,很多都是狙击手、上过战场的老兵。按说,敌方打出第一枪之后,他们就会立刻展开反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一车人同时毙命......”
“警卫长,难道你从来没有接到过他们的警报信号吗?这么重大的伤亡,为何你跟我报告的消息,始终是‘情况一切良好’?”
顾州走到警卫长面前逼问,他长得高,淡淡的影子覆盖在警卫长身上。顾州的目光森冷而严厉,像是一匹发怒的狼,警卫长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后背却一阵一阵发冷。
“报告监狱长,我确实一直以来从前线收到的消息,都是情况良好。我每日追查他们的行踪,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更别说武装冲突,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那那个受了重伤快要冻死的赵队长是怎么回事?这辆车又是怎么回事?”顾州指着身后的吉普车,几个工作人员被他的训斥声吓得不敢出声,“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为什么偏偏只把这辆车这个人送回来?这是敌人对我们的挑衅!你还在这里说无人伤亡?恐怕前线已经死光了你都不知道!现在在边境执行任务的那群人又是谁?你能保证没有被掉包过吗?”
警卫长大气不敢出,他攥紧裤边,因为紧张而滚出的汗水从额头上掉下来。顾州抬手扯住他的领带,转手把人转个身子推开,冷冷地跨着长腿走出去:“到总监察署来。”
孙老陪同赵沛前往最近的医院,一进去就送了急救室,一行人从走廊上跑过,提着药袋子的林城站到一边去让路。
林城这几天有点发烧,来医院挂瓶盐水,一来就开很多药,他觉得非常浪费。伤员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林城有意无意瞟了一眼,刚看清那人身上破烂的衣服,忽然脑中一阵剧烈疼痛,他眼前模糊起来,好像起了一层大雾,雾中他看到负雪的山林、冰冻的大江、飞溅的子弹、还有大片殷红的鲜血......
中邪了。林城捂住自己的眼睛,心脏猛烈地泵动,整个人都要炸开似的,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牵着他往前走。
这时伤员已经送进了走廊尽头的急救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林城眼前的幻象霎时消失了。他环顾自己四周,老人坐在椅子上聊天,妇女抱着小孩喂药,一切如常。
脑中一片清明,除了有些晕眩,其于没有任何不适感。林城大口喘着气,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望了急救室一眼,转身快步离开,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沛抢救之后暂时转移到病房,医生从里面出来,抬头就看见穿着得体的西装站在门外等候的孙老。
医生惊异于孙老浑身散发的气质和优雅,他看起来像个老贵族,胸前的口袋中还细致地塞着红色的巾帕。孙老询问,医生才说:“情况已经控制,但总体不是太好,心跳很微弱,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不过我们会尽力,请您放心。”
孙老淡淡地笑了一下,点头谢过医生,这时护士突然从房内冲出,急道:“苏医生,病人心脏突然停跳,CPR无效!”
苏医生闻言大惊,跟随护士进入房中,心电监护仪发出滴滴的声音,屏幕上只剩下无波动的横线。孙老刚走进房中,从外面又跑进来几位医生,很快将病床移出去,经过孙老时他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赵沛,赵沛闭着眼睛,冻伤较之前有所好转,但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机。
顾州进入总监察署时卷进去一股寒风,里面正在埋头的工作人员无不快速站立行注目礼,顾州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走到巨幕前抬头审视,在中国黑龙江省的黑河口岸附近,闪烁着数个红点。
“这就是你说的缉拿小组?”顾州问。
警卫长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刚才过来在外面吹了一阵雪风,人过中年早早谢顶,雪花片子落在他锃光瓦亮的头顶上。
“是的监狱长,他们始终与我们保持联系,从未出错,发过来的文件中也没有可疑之处,所以我从未对此有怀疑。”
“文件拿来。”顾州在转椅上坐下,手套放在一边,桌面上浮起蓝色荧光,他把黑河镇放大,形成全息投影,镇外某个江湾树林中,缉拿小组正在那里休整。
警卫长很快抱来几个牛皮纸袋,堆在顾州手边,下面几个小职员抬起眼皮偷看,警卫长全给瞪了回去。顾州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文件纸,绷着嘴角查看,里面附了清晰的照片,是一些捕捉到的嫌疑人身影,但都看不清样貌。
一张背影是在火车站的人群中用红笔圈出来的,还有一张侧影是在一辆北京吉普的车窗上拍到的。至于另外一张,是江滨树林,林中停着吉普车,一个男人坐在引擎盖上,隔着几步路距离像是有人生火野炊,看背影,是个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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