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还没来得及记住这个消息,在他把渲染图发送给符衷时,一号通讯员忽然喊道:“‘黑蜂’失联,重新连接失败,原因不明,我们无法对其定位!”
“定位失效,定位失效。”星河发出提醒,屏幕上三个人的坐标闪烁了几下,接连跳出警告标志,旁边的数据忽上忽下地来回跳跃,显然是系统崩溃。
“打开反曲线流体罩,外部开启EMP。星河,定位重启。侦察机器人报告!下方是否有电子干扰程序?”季垚一伸手把顶上的隐藏屏幕拉下来,平板上的数据瞬间汇入屏幕中。
星河的轨道定位标志闪烁了几下,重启失败,数据已不再更新。一号通讯员传来侦察机器人的探测结果:“无电子干扰程序,外部情况正常,检测到微弱电波,但没有影响。”
*
地下,三人在极度的寂静中保持高度警惕,一滴水的落下都会让他们的神经末梢颤抖一阵。光线照过的地方没有所谓的人影,只有一个狭窄的洞口,顶上挂满钟乳石。
“刚才有人把手放在我肩膀上。除了你们之外的人。”符衷说,他拉起面罩,只露出眼睛在外面,这时他的眼睛就像一匹真正的狼。
“你确定吗?在这种地方,有人把手按在你肩膀上?那真的是人吗?”山花说,他背靠着符衷,往旁边走一步,“现在他又去了哪里?一会功夫就不见了?”
“是不是人我不敢确定,但我觉得像是人手,还很有重量。在你刚才喊我的时候那只手就收回去了,然后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声音。”
山花咬紧牙齿,问:“他想干什么?是谁在装神弄鬼?”
符衷沉默了一阵,他扫视周边的环境,慢慢往出口挪动:“可能是想杀我,但是听到你的声音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贴在出口的石壁旁,符衷凝神听了一阵之后猛地转身,灯光刹那照亮出口另一边,忽地一个黑影呼啦一下腾起来,受惊似的逃走了。原来是只蝙蝠。符衷盯着那个黑影好一会儿,看看两边,皆是悬崖峭壁,一条孤零零的廊道横空架起,笔直地向前延伸,有点类似高架桥。符衷看不到廊道的另一端在哪里,光线照不了那么远。
周围没有危险,符衷抬起枪往后退。他确认暂时安全之后问山花刚才找他有什么事,山花把他带到石壁旁,说:“这些液体的颜色,有点奇怪。”
山花用白色的棉花在石壁上刮一下,棉花瞬间吸饱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这颜色一下刺中符衷的眼睛:“你还记得威尔斯说的话吗?在玛雅人的神话里,亡灵会跟随具有夜视能力的狗,经过幽深狭长的洞穴,来到地狱的入口。洞穴里遍布蜈蚣、蚂蝗和蝙蝠,墙壁渗出血液。”
“墙壁......渗出血液。”山花小声重复,他睁大了眼睛盯着身边似乎有无限高的石壁,汩汩的液体从石壁上流下来,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殷红的血光,鼻尖弥漫起浓重的腥味。
山花拉起面罩护住口鼻,这个腥味让他几欲呕吐,迅速离开了石壁几米远。威尔斯忽然发出急促的呼唤声,他伸手拍拍符衷的背,站远了一点,举高手电照向面前的石壁:“那些是什么?”
光线随着威尔斯手腕的移动而移动,符衷自下而上发现那狭窄的出口两边竟然嵌着两尊巨大的雕像。左边一尊盘扭曲折,是一条蛇尾,越往上走,直到光线照亮雕像的顶端,一颗悬吊其上的巨大头骨充当了雕像的头颅。那是蛇类的头骨,嘴巴微张,尖利密布的獠牙从中刺戳出来。
众人此时皆处于震撼和惊惧中,那干枯的头骨被铁链锁住,静静地悬吊着,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下方的几个人。威尔斯走近些去查看,说:“蛇身上不是鳞片,是羽毛。”
符衷仰头看着雕像,就像站在神庙下仰望远古的神灵,说:“羽蛇神库库尔坎,玛雅神话中的生命之神。”
这雕像很奇怪,除了头部之外,全都是用石头雕刻,就显得那颗头骨格外突兀。符衷略微计算一下,那头骨的大小能抵得上一座房子,什么蛇的能长到这么大?
忽然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他想起那座巨蛇陨落的雪山。他去过那里,山下的废墟中埋着巨蛇庞大的完整骨架,唯独少了三颗头骨。
看来那头骨被运到了这里来,还被人用铁链锁住,高高地悬挂其上作为了羽蛇神的一部分。符衷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季垚,信号却总是中断,他只能听到耳机中不连贯的杂音。
“为什么突然信号变得这么差?”符衷抱怨了一句,但他没有考虑太多,因为这种情况很常见,星河有自动调节能力,过一会儿就好。
威尔斯走到另一座雕像下方,这座雕像是一个强壮的神。他半个身体埋在石壁中,半个身体探出来,像是在挣扎着逃脱。他的头是骷髅,脖子上挂着铃铛,肋骨外露,脊柱多刺。
“阿普切,在玛雅存世经卷中88次露面,死亡和冥府之神。”威尔斯说,他回头看着符衷和山花,“玛雅神话中的生与死之神都齐了。”
三人站在两尊神像下,一阵沉默。山花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问出一个问题:“那我们又算是什么?”
“亡灵......跟随具有夜视能力的......狗......来到地狱的入口。”符衷压着声音说出神话中的某一段,那些古老失传的密咒从他的嘴唇像水一样流淌出来,“我们不是亡灵,所以我们是那些具有夜视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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